在門衛室蹲了大約二十來分鍾，保安才領著那兩個片警回來了。我費力抬頭看了一眼，別說那個年輕點的、臉上帶著塊暗紅胎記的警察，就是這幾個片警的頭兒，臉色都非常難看。我暗歎口氣，心說我這算什麼，葉柯驗屍的時候，那真是把整具屍體從內到外翻了個遍。
一進門，臉上帶胎記的小警察就招呼他一直守在門衛室的另外兩個同僚，拉著兩人走到一邊，手舞足蹈地低聲說了些什麼。胎記男一邊說，還一邊不忘向我這邊掃上兩眼，我知道他是徹底把我劃成變態狂了，也沒什麼好說的，索性低下頭避開那小警察的視線。
誰想我這一低頭，在他們眼裏倒成了心裏有愧，更坐實了我猥褻屍體的罪名，三人討論的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反正聽來聽去，無非就是那些大驚小怪的議論點，不知道要是他們碰上紅衣女鬼掏肚子裏的死胎強行喂進他們嘴裏，會是個為什麼反應。
過了幾分鍾，這群片警的頭兒和門衛室壯漢保安交流完信息，最後決定留下那個胎記男把守停屍房，保證案發現場不被破壞，而年輕點的保安則繼續守著門衛室，等檢驗人員趕來采集證據。
片警頭兒就和另外兩個警察押送我到這個片區的派出所，壯漢保安同行，方便錄口供。
“喂，起來！”
之前跟我交談過、拒絕了我打電話要求的警察提著我後衣領一把將我從地上拉起來，一手緊緊扣住我的一條胳膊，推著我就往外走。我得以路過那個片警頭兒，正向跟他說話，要求打電話通知家裏人，誰想他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
片警頭兒豎起手掌示意我別吵，接通電話走到一邊去聽。我見他臉色迅速沉下來，心裏一個咯噔，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果然那片鏡頭兒掛了電話，就風風火火地招呼他幾個手下。
“朝陽港發生持刀搶劫傷人案件，小羅，你跟我過去一趟，小汪，你繼續駐守案發現場，小陸你帶這位保安同誌和嫌疑人回所裏，先給他們做筆錄。程序你都知道的，不用我多說了吧。”
被稱為“小陸”的扣著我胳膊的年輕警察剛點了點頭，嘴裏那聲“知道”還沒脫口，片警頭兒就急忙帶著另外那個警察趕了出去。我在後麵高一聲低一聲喊“警察同誌”，讓姓陸的警察用力一掰小拇指，痛得隻剩呻吟。
“瞎嚷嚷什麼，頭兒那邊事兒多著呢，走走走，跟我回所裏吧。”
我手指被掰，痛得腦門上全是汗，哪裏還敢回嘴，隻能點頭應聲。姓陸的警察這才鬆了手，重新擰著我胳膊，押著我出了門衛室。壯漢保安跟在後麵，先跟自己的同事叮囑了兩句什麼，這才急急忙忙追出來碾上我們的腳步。
之前這批警察開來的警車已經讓他們的頭兒開走了，所以姓陸的警察讓保安招了輛出租車，同時打開銬著我雙手手腕的手銬，將我和他拷在一起，這才推搡著讓我上了車。司機一見一警察一保安押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坐上車，整個人都緊張了，忙問姓陸的警察是不是抓著什麼要犯。
“不管你的事啊，這都是機密案件，別問那麼多，開車就是。”
“誒好好好……開車開車。這……警察同誌，你們上哪兒去啊？”
“還能上哪兒？派出所！”
司機讓姓陸的警察一吼，嚇得一個激靈，一腳油門就轟了出去。我沒坐穩，猛一下摔座位上，撞出一聲悶響，那司機估計聽見了，急忙踩刹車減速，我又是一個慣性撞車座後背，鼻梁一陣鈍痛，免不得“哎喲”出聲。姓陸的警察也讓這司機惹火了，張嘴罵了兩聲，問他會不會開車。
司機縮了縮脖子，迭聲說對不起。我頭暈目眩地倒在座位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師傅，您以前開坦克的是吧，不下狠腳啟動不了？”
“有你說話的地方？”
姓陸的警察手肘拐了我一把，我隻好閉上嘴，暗罵這小子狗仗衣服勢，得虧他穿著這身黑皮，要不然上哪兒哪兒找揍。可我現在除了安分守己地坐著，警察讓我往東我不往西之外，沒有更好的法子，說不定他看我表現良好，還能大發慈悲讓我打個電話。
不過我想得實在天真了點，現在什麼時候？已經十二點半將近一點了，要是沒有我這事，那姓陸的警察指不定在家裏摟著老婆熱炕頭，享受天倫之樂，所以他對我不僅帶著對變態的敵意，還有對攪和他良辰美景的仇視。當十來分鍾後，出租車在派出所大門口停下來時，那姓陸的警察押著我下車，重新將我兩手反銬在身後，推著我就進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