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我不由得拉住那漢子,問他是犯了什麼事進來的。漢子說他就是吃個宵夜跟人鬥毆,被抓進來關一晚上教育教育。我心說是你說“打人”吧,如果是“鬥毆”,怎麼鬥毆的另一方不在這兒蹲著?
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問那漢子是不是明天一早就能出去,他點了點頭,我忙道:“我給你個電話號碼,你背下來,明天一出去就給這個人打電話,把你今天跟我說的所有情況都告訴對方,那個人能幫到你妹妹。”
漢子愣了愣,問我是不是腦科大夫,他需不需要先預約掛號啥的,我忙擺手:“不用那麼麻煩,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之後,我將何冬的電話告訴了這漢子,保證他把號碼背得滾瓜爛熟之後,又道:“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不管電話那邊的人讓你做什麼、怎麼做,或是讓你去找什麼人,你都聽她的。你妹妹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如果遲了一步,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那漢子被我這話嚇得臉色一白,忙不迭點頭應下,稱絕對按照我說的和那電話裏的人將要說的話去做。我這才放下心,長鬆了口氣。那漢子猶豫一陣,似乎想追問我具體的情況,但還是忍住了,估計他害怕現在聽我說得太多,反而想東想西,更靜不下心。
這之後,我和漢子各自在自己的石台上閉上了眼睛,卻都沒有睡著,各自帶著各自的心事熬到了早上。大約六點來鍾的時候,我實在撐不住,還是睡了過去,等再醒來,那漢子已經放出去了,是馬三搖醒的我。
我揉著眼睛坐起身,餘光看見鐵門外站了個男人,但沒細看是誰,就聽馬三道:“蕭醫生,找你的。”
“找我的?”
我這才迷迷糊糊轉過頭去看鐵門外的人,這一看卻登時將我的瞌睡蟲趕了個精光,我蹭一下從石台上站起來,脫口道:“鍾文臣?!”
沒錯,站在鐵門外的就是鍾文臣,他還是平時那副弱智樣子,伸手抓了抓自己後頸,雙眼毫不聚焦地在拘留室裏來來回回地掃。聽我這麼一喊,他含糊地應了聲“嗯”。
我登時就怒了,衝到鐵門前抻手一把拽住鍾文臣衣領,將他猛地拉撞上鐵門,撞出了“乓”的一聲巨響,破口就罵:“是不是你出賣我?!”
馬三急忙上來拉我,低聲說了兩句什麼,我火氣上頭,根本沒聽進去,就聽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姓陸的警察揣著警棍就趕了過來,一棍子打在貼門上怒道:“幹什麼?!鬆手!”
我哪裏肯放手,抓著鍾文臣問他是不是他出賣的我。鍾文臣也不回話,姓陸的警察見警棍敲門威懾不了我,舉起棍子就像打我的手,馬三急忙從柵欄縫隙裏抻出手,一把抓著我的手往回來,嘴裏迭聲勸我有什麼事都先忍一忍。
我被馬三拉回鐵門內,鍾文臣也退開兩步,低頭整理自己的衣領。姓陸的警察舉起警棍指著我嗬道:“幹什麼幹什麼,當這兒什麼地方?讓你來這兒逞能耍威風的?再亂來是不是想給你自己再加一條傷人罪?”
我根本不想管那姓陸的,死死盯著鍾文臣,牙根咬得“咯咯”作響。馬三從後抱著我,以免我一時衝動幹出什麼讓姓陸的警察動手的事,不住地在我耳邊道:“蕭醫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冷靜點,有什麼事咱出去了再教訓那小子。”
被馬三緊緊抱著,我隻能象征性地掙動了兩下,畢竟就算我真能衝上去,隔著鐵門也傷不了鍾文臣。姓陸的警察問鍾文臣怎麼樣,還需不需要繼續探視,鍾文臣點了點頭,搔著頭發讓姓陸的行個方便,他想跟我單獨聊聊。姓陸的說那不和規矩,不能給我倆單獨開房間,有什麼在這兒說就行了。
鍾文臣又點了點頭,把姓陸的警察送走,才轉頭看著我,用他那特有的說話調調道:“我沒有。”
“不是你是誰?昨天就你和我在……”我用餘光掃了馬三一眼,咽下了“殯儀館”三個字,怒道,“除了你,還能有誰向那幫人舉報我?”
“是我說的。”
“呃……”
鍾文臣這坦率的一句話把我給搞蒙了,我還以為得質問他好一會兒,他才會在我的巧舌如簧和聰明機智下坦白自己幹了這麼件齷齪事,可他竟然立刻就承認了?那他剛才為什麼說自己沒有?
見我發愣,鍾文臣歪了歪頭,眼珠子一陣亂動,緩緩道:“我沒有出賣你……但是是我跟他們說的。”
“……你這他媽不是出賣是友好邦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