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說了,我不要當什麼娘娘!”
“凝兒,你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怪怪的?咱們這兩天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在岫雲寺,咱們佛也拜了,香也進了,願也許了,一路都好好,怎麼一回了府就變了?出了什麼事情?有姐姐和二哥,什麼都不要怕!千萬要告訴姐姐啊!”
“姐姐,沒事兒,凝兒就是怕許的願不靈,心裏不踏實,才……”
“唉,凝兒,姐姐知道你現在心神不定,這選秀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這不二哥才說要去岫雲寺的嘛。而且我早就聽說了,這岫雲寺可靈了,你一定能如願的。”
“謝謝姐姐的吉言。”
“好了,快跟姐姐笑一笑,別再這麼愁眉苦臉的了,仙女兒哪兒有這麼哭喪著臉的?”
“姐姐,你別再笑話凝兒了。”
“你跟姐姐保證要好好的,我就不笑話你。”
“好,凝兒一定好好的。”
好不容易應付走了玉盈,含煙一臉擔憂地望向冰凝:
“小姐!您別太傷心了,隻是晚了一步,或許明天……”
“我們隻需要早回來一步,該多好。”
說完,冰凝頹然地倒在了琴架上,淚水無聲地劃過她的臉龐。含煙說得沒錯,或許明天,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可是,她還有明天嗎?
王爺辦完差回京已經有十天了,這十天裏,他一直在尋找機會,終於這一天,苦苦等待的機會終於讓他尋到了。下朝之後,王爺按慣例來到永和宮,向額娘請安。一進門,額娘已經與十四弟正聊得熱火朝天。給額娘請過安、兄弟倆見過禮,宮女奉好茶,三個人圍坐在一起的場合倒是比剛才兩個人還顯得冷清了許多。
“額娘身體安好?”
“還好,一直就是這個樣子。”
“過些日子選秀就要開始了,到時額娘又要開始費心操勞,趁現在稍微清閑些,您先抓緊好好調養身子,注意休息,萬不可操勞過度。”
“四阿哥有心了。”
“額娘身體安康,就是兒子的最大福份。”
“說到選秀,四阿哥的府裏今年該進人了吧。惜月她們還是9年前進的府呢。”
“謝謝額娘惦記,此事全憑額娘做主。”
“嗯,你也不能總寵著淑清,府裏的其它女人,總不能當擺設吧,惜月還有韻音,進府這麼時間,怎麼也沒聽見有什麼動靜?”
“額娘教訓得是。兒子一定牢記在心。聽說這次的女兒也參選了。”
“噢?額娘不太清楚,不管是哪家的,總之額娘會替你想著的。”
“謝額娘。不過,兒子的事情額娘不要太費心,您保重好身體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你踏實辦差吧。”
“謝額娘,那兒子先告辭了。”
“行,去吧。”
目送四哥遠去的身影,十四阿哥立即從椅子上蹦起身,擠到了額娘的暖炕上:
“額娘,四哥說的 ,額娘得給兒子留著!”
“怎麼,你也看上了?”
“兒子都不知道那丫頭長什麼樣了兒呢!隻是,四哥看上的人,準是什麼好處,兒子得先下手為強。”
“你呀,從小就跟你四哥爭,什麼都爭。這回倒好,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就先爭上了。”
“兒子不管,反正額娘一定要先給兒子留著。”
“額娘留不留那是後話,關鍵是那丫頭能不能摞牌子,如果被你皇阿瑪看上了,你有幾個膽子跟你皇阿瑪搶女人?”
“額娘,您就放心吧,是不是皇阿瑪的女人,過不了幾天,兒子就知道了。”
“就算不是你皇阿瑪的女人,那麼多姑娘,你幹嘛非跟你四哥搶?”
“額娘,您不想想,四哥什麼時候主動看上過什麼女人。這回跟您提的,他哪兒是看上了那姑娘啊,分明看上的是 。四嫂的娘家在朝中早就沒有什麼勢力,其它側福晉、格格們的娘家,沒一個上三品的,四哥現在急於招兵買馬,這回,不但拉攏了,還多了個女人,這隻賺不賠的買賣,誰不惦記著?”
“就你賊!算計完你皇阿瑪,就算計你四哥。”
“兒子不管,隻要兒子拿到了名單,如果那上麵沒有伊爾根覺羅氏,額娘一定要給兒子留好了。”
“行,行,”,
王爺出了永和宮,才初春,已經淌 濕了一身的汗。不知道十四弟會不會按照他預期的想法去行動,但是他隻能賭一把了,不管是輸是贏,他都奉陪到底。
一回到府裏,他立即把秦順兒叫到了跟前:
“告訴粘竿處的莫吉,派幾個得力的奴才,盯死了八爺、十四爺和赫奕。”
“從現在開始?”
“對”
“爺是想要什麼情報?”
“今年選秀入選秀女的名單。”
“啊?爺怎麼會……?”
“這也是你該知道的?規矩都被你就飯吃了?還是想挨板子?”
“是,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秦順兒嚇得屁滾尿流地退下去了,隻是他實在是不明白,爺要過的東西多了去了,但是他給爺當差這麼多年來,爺唯一沒有要過的東西就是女人。怎麼這次爺居然要的是入選秀女的名單?
王爺的計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十四弟如果中了他的計,必然也會需要得到這張名單,必然會去找赫奕。而十四弟與八弟是死黨,即使他從赫奕的手中拿不到,求到八弟的頭上,八弟必會助他一臂之力,如願以償。因此,由十四弟出麵尋這個名單,要遠比他自己出麵強多了。自己所要做的,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已。但這個計劃能夠實施的最大前提就是,十四弟會象以往那樣,對所有東西,都要跟他爭。
三天之後,秦順兒將名單交到王爺的手中,拿到這個裝有本屆入選秀女名單的信封,他揮了揮手,將秦順兒打發了下去。書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可是,他實在是沒有勇氣打開這個用火漆封死的信封,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領土,分明就是主宰著他的生殺大權。這幾天裏,他焦急、擔憂、坐立不安,既希望十四弟手腳麻利、行動迅速,盡早將名單搞到手;可他又怕結果不如他所願,拿到名單,就是拿到了生死文書,如果這樣的話,他真希望這一刻永遠也不要到來。就在矛盾、痛苦、掙紮,各種滋味輪番嚐了一個遍之後,不早不晚,現在這份名單就被他攥在手心裏,隻是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樣的結局。他實在承受不了這份折磨,索性將信封直接扔進了抽屜。
出了屋子,他先去福晉那裏用了晚膳,這是昨天就答應了雅思琦的事情,當時她隻是隨口問了一句,他也就隨口答了一句,既然已經答應了,就要兌現。回來後,他直接去了後院的藏書閣,因為他根本靜不下心來看奏折,就先看看書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書裏的每一個字他都看不下去,無奈,他隻好又回到前院書房,強迫自己集中精力,把奏折全部處理完畢。然後喚來秦順兒,伺候他洗漱後,就躺下了。
躺在床上,本想強迫自己睡覺,但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無奈,他又起身,沒有掌燈,直接摸索到書桌,打開抽屜,取出那個信封。想了很久,終於痛下決心,拆!
借著月光,他一個一個名字看下去,待他看完,他高嗬一聲:
“秦順兒,掌燈!”
秦順兒正在門外睡得迷迷糊糊地,猛一聽爺叫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連滾帶爬地進了屋子,待掌好燈,隻見爺手拿一張紙,急急地湊到燭光前,表情嚴肅、一絲不苟地看著那張紙。秦順兒的這顆心咚咚直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爺怎麼大半夜地挑燈夜戰。
第二遍仔仔細細地看完,他興奮得不能自已,連聲直呼: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天助我也!”
“爺,您這是?”
秦順兒看呆了,什麼事情能夠讓爺興奮得手舞足蹈?
第一步大獲成功,那是借助了十四弟的力量。第二步,是最最關鍵的,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隨著正月臨近尾聲,冰凝的病情逐步好轉,並基本穩定下來,年暇齡夫婦也啟程返回到湖廣的任上去了。
冰凝恢複了繼續學習禮儀的生活,隻是她再也不會去彈箏了,偶爾也會彈一彈琵琶,卻也是才彈三兩下,就再也沒有了心情。
玉盈是看在眼裏,愁在心裏。她也不知道凝兒這是怎麼了,先前鬼怪精靈、可愛伶俐的一個人兒,怎麼病了一場就連性子也大變了?趁現在含煙不在屋裏,她問起了這丫頭:
“凝兒,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沒有,姐姐。”
“沒心事怎麼這麼蔫頭耷腦的?以前的凝兒可不是這個樣子!”
“怎麼就蔫頭耷腦的?凝兒隻是頭有些昏沉罷了。”
“藥都按時喝了?”
“嗯。”
“那就讓陸大夫再來看看吧,別再被耽擱了。”
三月初三,秀女進宮的時間。按照宮中的例製,家人隻能送到神武門外。望著哭成淚人的含煙和玉盈,冰凝更是幾欲哭暈過去。未來的命運如何,誰也不會知道,這要是萬一被留了牌,真就是從此生生地被隔開了兩個世界。
被宮中的嬤嬤催了好幾遍,冰凝強忍著昏眩,梨花帶雨中勉強展示了一個笑容,轉身進了宮門。一邊走,她一邊習慣性地撫上自己的左手腕,才猛然發覺,那裏已是空空如也。昨晚的一幕不由得浮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