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一聽這個消息,臉麵一下子就掛不住了。爺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理會過她們這些後院女人,第一個去的竟然又是煙雨園!李姐姐真的就有那麼好?模樣嘛,以前雖然獨占鼇頭,可現在有年妹妹做對比,誰還敢說自己是這王府裏最美的女人?性情?可是比自己差遠了,整天就知道拈酸 吃醋,哪裏有自己這麼百般花樣地討爺開心?不就是仗著有三阿哥嘛!以為就你會生兒子?現在笑得還是太早了吧。
宋格格聽到淑清的這番明為道歉實為炫耀的話,第一個反應就是可笑至極,原本在心裏笑笑就行了,可是,實在是太好笑了,忍了半天仍然是沒有忍住,最終咯咯咯地笑出了聲!
宋格格從來就是一個不管不顧的人,她哈哈大笑的時候多了去了,眾人已經習以為常,特別是現在,在淑清這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炫耀之後的哈哈大笑,確實是別有一番寓意。而且她的笑,笑出了眾人的心聲,無不覺得春枝姐姐實實在 在地替大家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
其實宋春枝的笑,也沒有眾人心中的那麼多彎彎繞,她隻是覺得這個淑清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麼大一把年紀的人,還跟一幫模樣比她漂亮、性情比她活潑開朗的小娃娃們爭風吃醋,真是不識實務!等將來哪天這府裏變了天,爺寵上別的女人,看她還敢不敢這麼耀武揚威!不說別人,光是那個年妹妹就夠她受的,又年輕又漂亮,還有學問,娘家更是了得,你李淑清哪一點比得上人家?
待春枝姐姐笑夠了,淑清姐姐炫耀夠了,惜月妹妹的氣也生夠了,雅思琦這才開口道:
“大家都踏實下心來吧。伺候好爺是咱們所有姐妹們的本分,隻有把爺伺候好了,爺的心氣順了,大家才能太太平平地過好日子。至於怎麼伺候爺,我今天還要再多哆嗦兩句。想得太多了不好,爺是公平的人,不會偏著誰短著誰;但是想太少了也不好,不要忘記了作為女人的本分!”
雅思琦的這番話,一方麵是說給淑清和惜月她們,別為了爺不擇手段;另一方麵是說給冰凝,別不把爺當回事兒!眾人前半句話都聽明白了,不過是不要因為爭風吃醋鬧得連爺都不好好服侍,那可就是大事情了;但是對於後半句話,眾人就是糊裏糊塗,雲裏霧裏了。想太少?誰不是巴不得爺天天都在自己的院子裏,誰能想得太少?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別忘記我剛才說的話就行。對了,冰凝妹妹,你再留下來一會兒,我還有點兒事情要跟你說。”
皇上在四阿哥請求賜婚的同時,曾經向他提前透露了些風聲:年羹堯即將放外任職。果不其然,六月二十日,皇上的聖旨就頒布下來:內閣學士年羹堯任四川巡撫。此時年二公子還不到三十歲,此道聖旨充分體現了皇上對年二公子的格外賞識和破格提拔。
對於此次升遷,年家人都高興不已。特別是年夫人,當初被王爺出了那個天大的難題的時候,生怕是因為二公子自持才高八鬥,桀驁不馴、不肯歸順的原因而惹惱了王爺,從而影響了他的仕途之路。現在一看,凝兒果然猜得沒有錯,二公子還是深受皇上賞識的有用之才,不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升了職,她那一顆懸了大半年的心總算是落到了肚子裏。
二公子拖家帶口到四川赴任,年夫人也要回到湖廣總督府去陪年老爺,京城隻剩下玉盈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這怎麼可能呢?於是玉盈的下一步去向就成為一家子人需要認真抉擇的重要內容。
年夫人是想讓玉盈隨著二公子,四川地處偏僻的西南,邊疆地區生活多有不便,再沒有一個貼心的人在身邊,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二公子的想法正正相反,他是想讓玉盈隨著爹娘去湖廣,一方麵是他們幾個子女都不在爹娘身邊,有了玉盈 ,還能替他們為爹娘多盡孝道;另一方麵,玉盈的婚事還是要父母親大人作主才好;另外,真若去了四川,道路艱險,家人之間相聚重逢的機會少了許多,他怕把玉盈妹妹給耽誤了。
最後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決定先聽聽玉盈的想法是什麼。結果玉盈的一番話讓年夫人和二公子大吃一驚:
“娘親,二哥,玉盈隻要不在京城,去哪裏都可以!”
這叫什麼話?雖然壓根兒他們就沒有打算讓玉盈獨自留在京城,但是她的這個表態還是讓二公子心存疑慮,玉盈妹妹怎麼會這麼抵觸京城?盈兒這分明是在躲著什麼事情呢!
“盈兒,你告訴二哥,你在這京城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沒有啊?”
“你借了高利貸?”
“二哥!您怎麼會這麼想玉盈啊!就算是盈兒借了高利貸,怎麼可能不跟您事先稟報呢!”
二公子一聽不是因為借了高利貸,心裏總算是踏實下來,可是轉眼就又忐忑不安起來,如果不是為了錢,那就一定就是為了情!
“那二哥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人喜歡上你了,或是你喜歡上了什麼人?”
“二哥!盈兒早已經跟娘親說過來,此生盈兒誓不嫁人!”
如果玉盈胡亂敷衍他,他都不會這麼懷疑。恰恰她發下‘此生誓不嫁人’的重誓,反倒是明白無誤地表明了她的心思。看來玉盈的心中必定是有了心上人!是誰能得到盈兒的芳心呢?
凝兒的婚姻已經不幸福了,他不希望玉盈重蹈複轍,他的兩個妹妹,不能都這麼命苦!如果玉盈的心中有人,如果那個人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兒郎,值得玉盈妹妹托付終生,他決不會橫加阻攔,反而還要竭盡全力促成這樁好姻緣!
於是他鬆緩了口氣,笑著對玉盈說:
“你小小年紀,什麼都不懂,就發誓此生不嫁人,你才活了十來年,就敢說此生?二哥活了快三十歲也不敢說此生呢!哥哥和娘親都是開明之明,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因此你可是要像咱們家的小祖宗說的那親,睜大了眼睛,好好地、仔仔細細地挑選。二哥從來都是這麼認為,隻有這世上最重情義的好男兒,才配得上咱們年家的大姑奶奶!”
見二哥如此語重心長、推心置腹地對她說這番話,玉盈也不再態度強硬、言辭激烈,隻是又再次跟二哥重申了一遍:
“二哥,盈兒心中隻有爹娘、大哥、二哥,還有凝兒,除此之外,盈兒這心裏再也裝不下更多的人了。”
最終,年夫人還是沒有拗過二公子,最終決定玉盈隨她回到湖廣。離開京城的那一天,年夫人的心中悲痛欲絕:才隻半年的光景,自己嫁走一個女兒――凝兒,才能換回來一個女兒――盈兒,這一輩子,她再也見不到兩個女兒圍繞她左右的情景了。為什麼得到一個,總要以失去另一個為代價?
管家年峰被留在了年府,既沒有被辭退,也沒有隨任何一方去往四川或是湖廣,而是繼續留守在京城裏,繼續負責掌管年府。在這一點上,年夫人和二公子沒有任何爭執,更是達成了高度的一致!京城年府就是一個東家都沒有,也必須要留著人值守,因為凝兒就是從這裏嫁出去的,這裏也是凝兒的娘家,不管是誰走了,這個家也不能散了!
冰凝從二哥和玉盈姐姐的家信中得知了這一切。望著手中的這兩封信,她早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二哥的升遷,意味著他們之間將是長久的別離,四川不僅比湖廣還要遠,更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兄妹才能有相聚的那一天。
一大家子人山南海北,分散在了四麵八方:年總督夫婦和玉盈在湖廣,大公子在天津、二公子在四川,冰凝在京城。特別是二公子,川蜀原本就是偏遠邊陲,路途遙遠, 又不知任期會有多長,相聚的機會是那麼的渺茫。冰凝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穀底,連日來不是暗然落淚,就是木呆呆地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王爺這些日子在通州視察水務,即使在外辦差,他仍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年二公子赴任四川巡撫的消息,對此他真是欣喜異常!功夫不負苦心人,隨著以年二公子為代表的年輕一代的勢力迅速崛起、壯大,年家的這一支羽翼更加豐滿,他的悉心培植和苦心經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他的勢力範圍呈現出規模化,下一步就要看戴鐸這方麵的發展情況了!
回到京城後,他的心情繼續沉浸在初獲成功的喜悅之中,對他和玉盈的未來更是充滿了熱切的期待。今天是回京的第二天,在書房裏,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的他禁不住再次拿出來年氏的那封顏體家書,依葫蘆畫瓢,又一次迅速炮製出來一封“年氏家書”,差秦順兒送到年府。
隨著“年氏家書”的遞出,在書院隨意用過晚膳之後,他一邊專心處理公文一邊信心十足地等待著來自年府的消息。當他聽到秦順兒在門外的稟報聲後,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疾步迎上秦順兒:
“怎麼樣,年小姐說什麼?”
秦順這一路上都為了如何回稟爺而苦惱不已!說實話,爺還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不說實話,讓他從哪兒能再變出來一個活生生的年小姐?他秦順兒跟爺辦差也有小十年的時間了,從來不見爺對哪一個女人這麼上心過!
對此情況,秦順兒一直也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按理說,這新娶進門的側福晉多漂亮啊,就跟仙女似的!不要是府裏的主子了,就是宮裏娘娘,也少有能比得上的。可是為什麼就是不能入了爺的眼呢?而爺看上的,竟然還是側福晉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