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站住……”
三月的帝京南郊花紅柳綠,卻響起尖利的喊聲和雜亂的奔跑聲。
樹木掩映的官道上,一個姑娘慌不擇路地飛奔,她的身後有幾個持刀大漢狂追不舍,
仔細看,那姑娘不過十八歲,身穿男式粗布長袍,頭發用布巾束著,不過很淩亂,髒汙如稻草。她背著一個包袱,一張小臉沾了黃泥巴,髒兮兮的。
忽然,蘭卿曉看見左手邊是一片廣袤的油菜花地,靈機一動,拐向左邊。
這片油菜花開得正好,一大片的金黃燦亮,婀娜多姿,美不勝收。
然而,逃命要緊,她根本沒有閑情逸致欣賞這優美的景致。
那幾個黑衣大漢追趕而至,麵麵相覷,人呢?怎麼眨眼之間就不見人影了?
她在油菜花田地裏貓著身子慢步行走,擔心被那幾個人發現動靜。
他們提刀放眼望去,那邊!那邊有動靜!
於是,他們狂奔追去。
然而,蘭卿曉並不在那邊。她走到油菜花田地的中央地帶,忽然看見金黃的油菜花裏躺著一個男子。
這男子身穿一襲無紋無飾的紫衣,安靜地躺著,雙目闔著,一動不動,如死一般。
她戳了戳他的肩頭,壓低聲音問道:“喂,你是活人?”
紫衣男子不動。
“莫非是死人?”
她嘀咕著伸手探他的鼻息,咦,他的氣息若有若無,就跟風兒一樣難以捉摸。她又摸他的心口,感受他的心跳,然而,心跳幾乎沒有,莫非他身患絕症,病入膏肓,在這兒等死?
這男子躺在油菜花地裏等死非常的有新意呀!
“那邊沒有,會不會已經跑遠了?”是那幾個黑衣大漢的聲音。
“那小子應該還在這兒。”
“我倒是覺得,那小子已經跑前麵去了。”
從腳步聲判斷,那幾個黑衣大漢朝這邊走來,而且隻剩下三丈的距離。
怎麼辦?
她使勁地咬牙,使勁地閉眼,使勁地憋著一口氣……罷了,就這麼做吧。
生死關頭,保命重要,貞潔算什麼?她還有全家的血海深仇沒有報呢,再者反正這男子快要死了。
蘭卿曉手腳麻利地扒開這男子的紫色衣袍,把他的月白中衣也解開了。她沒有忽略這紫衣和月白中衣的上乘質地與精細縫工,不過根本沒有心思去體會這綢緞的細膩柔滑。
她也沒有時間仔細欣賞這具冰雪般瑩白光滑、瓊花般皎潔完美的男子軀體,接著扒掉自己的衣袍,隻剩下隻遮住前胸的貼身絲衣——姑娘家的臉皮到底是薄的。
最後,她把束著的頭發散下來,遮住髒汙的小臉。
那幾個黑衣大漢一邊用大刀在油菜花地裏扒拉著尋人,一邊走向她這邊,越來越靠近。
一切準備就緒,她忽然下不去手。
雖然這紫衣男子俊美無儔,而且快死了,但沒有征得他的同意就冒犯他,她身為一個蕙質蘭心、未出閣的閨秀,實在是做不出這種敗壞家風、有辱門楣的齷蹉事。
然而,家已經沒了,爹娘親人都死了,家風、門楣重要,還是留著這條命為爹娘、為蘭家伸冤報仇重要?
權衡利弊之後,蘭卿曉狠狠地閉上眼,低下頭親他的唇,心裏道:公子實在對不住,我這也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