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一個人抱著魔藥考慮了一天,最終徹底下定決心,在第二天傍晚前來到岸邊,喝下魔藥。
疼,真的好疼,魚尾像被一柄利劍一點點從中間割裂開,她似乎能聽見自己下半身的骨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每一個細胞都在痛苦地咆哮。
人魚痛得想大喊,可是她已經失去了聲音,張開的嘴裏隻有急促的喘息聲。早已被冷汗濡濕的金發貼在頰邊,纖細的手指在沙灘上抓出五道淺溝,粗糙的砂礫磨傷了她的掌心,血從指縫間蜿蜒而下,多嚇人呀,就連我們老司機看了都感覺不適,小孩看了……
在鑽心的疼痛中,她的意識漸漸模糊,陷入黑暗,之後被睡【嗶——】了……咳,無視這句話。
醒來時,她已經在她夢寐以求的城堡中。
“小姐,您終於醒了,請您稍等片刻我去請王子過來。”仆人見她醒了過來前去稟告王子。
這裏是陸地?這就是人類住的宮殿麼?好漂亮啊!這就是人類休息時的床啊,很柔軟,躺在上麵好舒服。人魚如初生的嬰兒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臉上帶著欣喜。
這就是人類的腿,我可以用它在陸地上走路,奔跑和跳躍!人魚伸出指尖輕輕觸碰自己的腳,腳指條件反射地一縮卻把人魚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人魚咯咯一笑,人類的腿真是太有趣了,這腿我能玩一輩子。
人魚坐起身,*的雙腳第一次接觸地麵,觸感冰冷,然而新奇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興奮。
她扶著床沿,有些緊張地慢慢站起來,顫抖著的雙腿一點點伸直然後支撐住整個身體,她深呼吸一口,扶著牆緩慢地邁出了第一個步子,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她試著鬆開牆行走,腳步有些踉蹌,但也能勉強行走,她笑彎了眉眼。
“小姐,你終於醒了,請問你是哪裏人?怎麼會暈倒在沙灘上?你有沒有見過一位褐色頭發和眼睛的女孩?”王子處理完手中的事後來探望她,語氣有些焦急,隱隱透著期待。
人魚迷茫地搖了搖頭,張開口卻無法發出聲音。
“失禮了,原來小姐不會說話。我會幫你找到家人的,在那之前請安心住在宮殿裏。”王子眸中閃過失望,但因為從小良好的教養他還是優雅地笑著,為人魚安排事情。
我必須讓讓王子在七天內愛上我,否則我會變成海上的泡沫。人魚想起魔女的話,為自己鼓氣。
“她終於能實現願望,住進奢華明亮的宮殿了。”鯨既高興又難過,也許它又該開始繼續漫無目的地四處流浪了。
“人魚在你心中的地位可真高,她喝下藥後疼昏過去要不是我攔著你差點就急得上岸擱淺了。她現在雖然被王子帶回了宮殿,但是七天內王子如果沒有愛上人魚她就會化為泡沫。”魔女淡淡地說。
“她那麼美麗,王子怎麼可能不會愛上她。”鯨說。它愛著她,既希望全世界都喜歡她,又希望能把她藏起來隻被自己所珍愛。
“她雖然美,但她不會說話,不懂人類世界的事情。”魔女懶洋洋地梳理自己被海風吹亂的發,“而且,王子最心愛的人與那艘船一起葬身海底了,你覺得王子能在七天內忘記逝去的愛人並愛上人魚嗎?”
“你……你真是魔鬼!”鯨驚訝而憤怒。
“謝謝你的誇獎,我可不是天使,我是魔女啊。我隻是賣給別人魔藥替人實現願望而已,後續的事情我概不負責哦。”魔女甜甜一笑。
人魚不懂人類世界的規則和禮儀,她終日惴惴不安,每天有一群女仆跟在她身後不許她做這個不許她做那個。
她笨拙地用著刀叉吃從未見過的料理,穿著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顫巍巍地行走。
“王子帶回來的那個小姐除了長得漂亮真是一無是處呢。”
“就是,她真是粗野,什麼禮儀都不會,一看到珠寶眼睛就亮,就是個貪圖錢財的人。”
“而且還是個啞女,連話都不會說。”
……
女仆們表麵上恭敬有加,暗地裏的這些語言堪比最鋒利的刀劍刺痛了人魚,她長期獨自住在海中,從未遇到過這樣事情。
她很想唱歌蠱惑女仆們的心智讓她們瘋狂地死去。可她早已失去了聲音,也失去了那個終日陪在她的鯨。
原來有時人類的語言比人魚的歌聲攻擊力更強啊,無形地折磨著別人的心靈,明明被傷得血淋淋,想哭想喊,卻隻能強顏歡笑。
人魚開始想念著和鯨一起在海中自由自在的日子,鯨耐心地聽她傾訴,給她講流浪時的所見所聞。人魚忽然發現,她一直被鯨如此溫柔地對待。
可是已經回不去了,七天內王子如果不愛上她她就會消失,她想要活下去。人魚咽下淚水,對著鏡子裏的自己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