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側是巍峨高山一側是萬丈深淵 (1)(3 / 3)

僅僅隻差了一步之遙——眼見要大功告成之時,一紙調令突然下發,王副書記被意外調出了燕省!

整個事件的台前推動人就是王副書記,他意外出局,章係峰也不可能接過王副書記的提議,重新提交到常委會上進行討論。代家被閃了腰,就如費盡千辛萬苦爬到頂峰準備欣賞高高在上的無限風光時,卻突然發現,距離最高峰僅僅一步之遙時,路卻斷了。

代家差點吐血!

難道說,他命中注定逃不出燕市了?代家無比鬱悶,如果他一步邁出燕市,調往畿輔市擔任市委書記,不但天地寬闊,而且還可以遠離省委一幫人的注視,就有了更寬鬆更廣闊的成長空間,三五年後,或許就可能一步邁進副部級序列了。

但現在,他邁出燕市的腳步不得不被迫收回,怎能不讓他無比沮喪!幾次想要遠離燕市政治氛圍的努力都以失敗收場,莫非真如算命先生所言,他的人生會邁不過三十八歲的坎兒?

代家一直努力想要遠離燕市,一是他很清楚在省委一幫人的眼中,他很不受歡迎,許多人都對他恨之入骨;二是他始終認為,隻要他能調出燕市,就會破了算命先生為他立下的三十八歲的魔咒。

盡管隨後代家在痛失畿輔市委書記寶座之後,還是順利坐上了省國稅局長的位置,也邁入了正廳級的行列,並且他還是全國最年輕的正廳級省國稅局長,但他還是心裏不太舒服,在畿輔市的任命上栽倒兩次,怎麼想怎麼都是不好的征兆。

不過代家到底是代家,其後不久他就迅速調整了心態,繼續為下一步的出路,謀求長遠的規劃。

在提名代家為畿輔市委書記之前,代家就通過運作,成為全國國稅係統和燕省的省部級雙料後備幹部,為他有朝一日成為封疆大吏和擔任副總理打下了初步的基礎。在問鼎畿輔市委書記的嚐試失敗後,他調整了戰略,決定在國稅係統一門心思幹下去,最終問鼎國家國稅局長之位。

也必須承認,在代家擔任省國稅局副局長期間,時任省國稅局長或許清楚代家最終會取代他的位置,在任上一直沒有什麼作為,等於是大權旁落到了代家手中。代家銳意進取,大膽改革,工作出色,贏得了上級領導的關注。平心而論,代家有能力有想法,也有手腕,如果不是他太過張狂,他或許會被許多省委領導認可。

偏偏代家走了一條緊跟章係峰身後和整個燕省權力係統作對的捷徑,捷徑雖然比正常大道要快捷許多,但卻是一條充滿變數和危險的羊腸小路,一側是高山,另一側是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有一名長年在燕省駐站的國家級報社的記者和代家私交不錯,他曾對代家說,如果代家稍微收斂幾分,學會和光同塵,那麼隻要章係峰在位,不管燕省有什麼動蕩,代家在燕省絕對可以走向副部級高位。

一旦代家邁入副部級,就會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基本上就會任憑風吹雨打而我自巋然不動了。

代家並沒有聽進去記者朋友的勸告,或許是他走到現在,已經收不住腳步了,反正不管是哪一種,在代家正式擔任了省國稅局長,成為正廳級高官後,他的腳步不是比以前慢了,而是更快了幾分。

“天不早了,要不明天再說?”關允吃完了餛飩,心滿意足地往床上一躺,“怪不得當官久了,隔一陣都要病一段時間,不管真病還是假病,在醫院裏休息幾天,就是難得的幸福。我現在還沒有當官,就有這種感慨了,真要等坐到了高位上,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還不晚,繼續說,說完再睡。”齊昂洋精神亢奮,一點睡意也沒有,“你還沒有當官?別看你還沒有執政一縣的經曆,不過你的資曆不比一些縣長、縣委書記差半分,對了,照你說,如果代家是從基層一步步走到今天,會不會更成熟一些?”

“也不一定。”關允搖搖頭,“性格即命運,這句話不管在哪行哪業,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代家的幸運是他遇到了章係峰,他的不幸,也是因為遇到了章係峰。以前代家在章程、在京城的時候,據說很低調,調來省委之後,在擔任副省長秘書期間,處事也是謹小慎微……”

“你的意思是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了?”齊昂洋哈哈一笑,“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秘書,是不是這個道理?”

“養不教,父之過,同樣,秘書在外麵為非作歹耀武揚威,絕對是領導的縱容。如果領導稍微約束一下秘書,代家有幾個膽子敢在燕省胡來?如果製定一個領導幹部提拔任命不合適幹部的追責製度,那麼在提拔任命幹部時,每一個領導都會認真考慮被提拔的幹部是不是德才兼備了。”

“怎麼可能?”齊昂洋表示不理解關允的想法,“一個領導幹部在幾十年的官場生涯中,會提拔多少幹部?如果其中一人犯了錯誤,領導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誰還會願意當官?”

“正是因為當官的風險太小了,才造成現在人人對官場趨之若鶩的怪現象……”關允理解齊昂洋的心思,齊全身為省委副書記,主管幹部提拔,經他之手肯定提拔了無數幹部,如果其中有人犯了錯誤就要追究齊全的責任,齊全也會覺得冤枉,“其實建立一係列領導幹部追責製雖然麵臨著許多難題,但辦法總比困難多,我認為,建立一係列行之有效的官員追責製,絕對會讓國內的政治氣象煥然一新。”

正說話時,關允的手機突然響了,在午夜時分,手機的鈴聲格外刺耳,似乎預示著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一看來電,關允臉色微微一變。

貪心之錯

是黃漢來電。

如果是楚朝暉來電還好一些,楚朝暉的電話,基本上不會有太多的意外,而黃漢的電話就不同了,黃漢不在關允的控製之內,任何意外都有可能隨時發生。而且關允還知道一點,黃漢在此次代家事件中,另有謀算,想趁火打劫。

當然,是趁代家的火打洪曦的劫。

“黃局,深夜來電,有何貴幹?”關允笑著問道。

“有兩件事情……”黃漢的聲音沒有一絲疲憊,顯然他精力充沛,“第一件事情是問問關秘書有沒有事情,現在感覺好點了沒有。二是這幾天可能會出現一件異乎尋常的事情,還請關秘書在休養之中,分出精力關注一下。”

黃漢什麼時候說話也這麼客氣了?關允笑了笑:“我沒事,多謝黃局關心。至於異乎尋常的事情,我會隨時留意的。”

至於異乎尋常的事情是什麼,黃漢沒有點明關允也能猜個大概,無非是黃漢想借代家事件的契機拉洪曦下水罷了。

“那就好。”黃漢猶豫了一下,又問,“關秘書的病情,是不是需要驚動金家?”

黃漢用了驚動的說法,顯然是想將事情鬧大。驚動金家的好處自然是可以正麵敲打章係峰,警告章係峰不要亂來,但關允到目前為止,還不準備讓金一佳知道此事。

一是關允不想借助金家的力量,倒不是他多麼自大或是自卑,而是不想當一個一有事情就哭著喊著讓家長幫助的孩子。二是他和金全道有約在先,要等實現了正職實權正處的目標後,才能迎娶金一佳。如果在沒有正職實權正處之前就請求金全道出手相助,雖說金全道也未必會因此看低了他,他卻不想在金家麵前低人一頭。

求人,總歸是能力不足的表現。

代家雖然曾經是不可一世的省委一秘,現在也是國內最年輕的正廳級省國稅局長,但關允有信心也有足夠多的方法打敗代家。他一直信奉的原則是,求人不如求己,隻有自己親力親為的成功,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成功。

“暫時不用了,有昂洋和黃局長,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一仗,誌在必得。”關允明確地答複了黃漢,“也希望黃局保守秘密。”

“好說,好說。”黃漢聽出了關允的決心,也就熄滅了暗中透露消息給金家的心思,又說,“戴堅強和屈文林去章程,能不能確保馬到成功?”

關允嗬嗬一笑,言語中多了幾分質疑:“我想黃局長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事情是怎麼因勢利導,而不是關心戴堅強和屈文林。”

在關允心目中,黃漢和齊昂洋遠不能相比,齊昂洋是他生死相依的兄弟,黃漢於他而言,算是他精誠合作的盟友,雖然不能說是局外人,但還遠不到交心的地步。他對黃漢始終有提防之心,而黃漢對他也是在合作之中,有防範也有利用。

黃漢聽出了關允的言外之意,嗬嗬一笑:“關秘書太緊張了,你放心,我永遠不會是你的敵人,相反,或許有一天你會真心感謝我。好了,不多說了,早點休息。”

掛斷黃漢的電話,關允衝齊昂洋笑了笑:“黃漢要渾水摸魚了。”

“隨他去。”齊昂洋無所謂地說道,“我對黃漢不關心,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代家在當上省國稅局局長後,再到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前,他又為自己的未來運作了什麼政治資本?”

“我說你怎麼好像一點也不了解代家一樣?”關允納悶兒了,“好歹你也是燕省第一公子,居然連堂堂燕省一秘的發家史都不清楚,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大驚小怪。”齊昂洋也躺回到了病床上,雙手支在腦後,盡量以一個十分舒服的姿勢說話,“我早就說過了,以前我完全不關心政治,一心撲在商場上,對官場上的門道基本上就是門外漢,用一句不恰當的話來說,你就是我的官場引路人。說實話,我以前對代家也關注過,但對他的了解僅限於表象,隻知道他囂張、狂妄,完全不知道在他囂張、狂妄的背後,還這麼有心機。”

“沒心機的人,能在官場上混到正廳級的高位?”關允搖頭一笑,“一開始我也犯了和你一樣的經驗主義錯誤,後來越想越不對,代家以前不狂妄,怎麼官兒越大反而越狂妄了?其中必定有內幕。等我搜集了代家的發家史一研究才發現,原來代家的發家史完全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官場教科書。”

“這麼說,代家成長的過程,對你以後的道路來說,還有借鑒意義了?”

“當然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代家雖然為人不行,但他的政治智慧確實有可取之處。看待一個人,要全麵理性地分析,而不是一概否定。‘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關允歎息一聲,“代家如果性格中再少幾分缺陷,或許真有可能成為一顆政治新星,至少擔任一任封疆大吏不在話下,可惜了,他的路走得太歪了,怕是回不了頭了。”

“代家能不能回頭我才不在乎,我隻想知道,代家在當上局長後,又為自己設計了一條什麼樣的從政之路……”齊昂洋迫不及待地問道,現在他對代家越來越感興趣了。也確實正如關允所說,代家的發家史遠比他想象中豐富多彩,也讓他由以前無比厭惡代家而轉變了觀念,開始正視代家的政治智慧。

倒不是說代家運作升遷之路的手腕多值得學習,多積極向上,至少他在擔任省國稅局長期間,據說也確實做出了一定的成績。

“代家早在被章係峰提名為豫省常務副省長時,就進入了中央組織部的視線,後來擔任了省國稅局長,才不到半年的時間,燕省國稅局的財政收入就多增收了一億多元。既可以說是他的國稅新政改革起了一定的作用,也可以說因為他的前秘書的背景和章係峰的關係,他下達的國稅任務,沒有一個地市敢不如期完成。應該說,代家在省國稅局長的任上,政績相當耀眼。”

關允笑著搖了搖頭:“如果說代家是燕省國稅局成立以來最有成績的局長,恐怕沒有人不會承認。”

齊昂洋沉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的心情不知是沉重還是無奈,如果代家的腳步稍微放慢幾分,如果代家再低調三分,他就算在燕省省委沒有立足之地,被整個燕省的權力係統所排斥,他也完全可以從國稅係統脫身而出遠離燕省,從而實現他的政治抱負。但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代家再有能力,也很難從燕省全身而退了,至少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後,他還想實現他心中的美好夢想,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誰讓他惹了關允!

見過關允出手的齊昂洋心裏再清楚不過,關允一發狠,誓要拉代家下馬,那麼代家恐怕就真的在劫難逃了。盡管代家背後有章係峰作為靠山,但相信以關允層出不窮的手段,最後代家的事情全部暴露的話,估計連章係峰也保不了代家。

最主要的是,代家明明一身髒臭,卻偏偏到處招搖,不惹人煩也惹人嫌。有句話說得好,長得醜不是你的錯,成天出來顯擺就是你的錯了。

“成績最耀眼的局長,也不知道還能在局長的寶座上坐多久?”齊昂洋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睡了,困了,我今晚要高枕無憂,不知道有多少人難以入眠。你說有許多人官兒當得很大,錢賺得很多,卻睡不了一個踏實覺,你說這些人活得有意思嗎?”

“沒想到,你的境界一下提高了不少。”關允樂了,“話是不錯,不過有時候有些人就和困在籠子的猴子沒有什麼兩樣。其實籠子沒上鎖,就是籠子裏有一個洞,裏麵有香蕉,手伸進去,抓住香蕉的話,手就出不來,鬆開,就可以出來。猴子隻要鬆手,轉身就能走出籠子,可惜的是,猴子就是不鬆手,手就死死卡在了洞裏,然後……就一直出不了籠子。”

“這個故事不錯,有哲理,我明白了,困住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準確地說,是自己的貪心。”齊昂洋又打了一個哈欠,“做個美夢,希望明天更美好。”

“明天……肯定會更美好。”

一夜無夢,次日天一亮就從章程傳來消息,戴堅強和屈文林順利抵達章程,開始了第一階段的活動。

代家和關允、齊昂洋大戰的事情,在當時就差不多傳遍了省委大院,但也有一些人沒有聽到風聲,一早上班,省委最大的新聞,就是代家拳打關允腳踢齊昂洋的英雄事跡,頓時引爆了整個省委。

章係峰一到辦公室就讓楚一天通知全體常委,立刻召開緊急會議,就代家、關允和齊昂洋三人群毆事件進行討論。畢竟三人之中,關允是省委副處級秘書,齊昂洋是燕省知名企業家,而代家則是堂堂的正廳級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