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沁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營帳的,雪主問她是否認識水渲,她搖搖頭便走了,打翻了煮的茶。
她為什麼要逃,她不知道,是本能,是本能驅使她離開的。
風打在臉上很真實,此時水沁很害怕,她想起火煜,那個溫暖如玉的男子,那個在她最孤獨時給她關懷的男子,那個救她於夢中的男子。
水沁的眼睛漸漸迷糊起來,是淚水,為什麼自己會流淚。水沁拚命擦拭,淚水卻越來越多,視線模糊,沒看到地上凸起的石頭,摔倒了。水沁走的是遠離人群的路,她不知道路,隻是特別想離開,離開。
她看到,那個叫水渲的女人抱著一個三歲的孩子坐在她麵前,她穿著鮮紅的衣服被血染得更加深,小孩子被嚇壞了哭鬧個不停,她臉色蒼白無力安慰孩子,用最後的力氣說著:“逃,活-下-去。”
她看到,懸崖邊,三歲的孩子哭喊著叫娘,回答她的是自己一遍一遍的回聲,直到她餓倒。
她看到,熊熊大火將屋子燒著了,院子裏的秋千也燒著了,連同她的父親,她想叫父親出來,可是母親捂住了她的嘴。
一切的一切在眼前重演,悲喜交加。
她的母親水渲,她的父親火煬,小心翼翼將她放在秋千上,推得高高的,院子裏都是她朗朗的笑聲。
她喜歡將父親的棋子藏起來,父親不把她抱在懷裏下棋,她是絕對不拿出來的。
她還喜歡和母親玩捉迷藏,看母親手足無措,每每找到她都高興得流眼淚。
回憶清晰又模糊了,水沁哭得肝腸寸斷,她記得她是誰,她是水渲和火煬的孩子,為族人所不容。
她哭了好久,眼淚早已流幹,遠處篝火小了,人群散了,夜更黑了,顯得星星亮了起來,水沁覺得自己就如同那些孤獨的星星漂浮著,遠處好像有人在喚她,是父母親來接自己了……
她覺得那是在夢裏,寬闊的胸懷很暖和,是父親,她要緊緊地抱住,再也不鬆開了。可是,不管她怎麼抓還是掉下來了,無底的黑洞,是懸崖,她看到母親伸出手來,她高興極了,拚命想要抓住,可是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哪來的陽光,好刺眼,水沁睜開了眼睛,這是她昨晚住的地方,一切安靜至極,可是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從來沒有水沁,她叫寶兒,不屬於任何族。
當水湮擔著水盆進來時,正好看到醒來的水沁呆呆的,喚了聲姐姐,便去隔壁叫父母去了。
水湮的呼喚驚動了擔心一晚的水沐夫婦,還有守在外麵的火煜、木柯、金釗、土熹,雪靖聽到後拔腿就跑,雪靖心想水沁姑娘終於醒來了,可以向主人複命了,不然這周圍的人的眼光都能殺死自己了。唉,主人怎麼會對這小姑娘上心呢?昨晚水沁姑娘怎麼會被主人抱回來呢?唉,那麼多人看著水沁姑娘躺在主人的懷裏不肯鬆手,這次,自家主人又不知會傳出怎樣的風流韻事。
雪靖回稟時,見主人好像坐在茶幾旁很久了,他猜對了,昨夜知道水沁不見後半夜又被雪主抱回來昏迷不醒的事傳遍了整個平原,睡不著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