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呼嘯而過,夾雜些許鳥雀歸巢的鳴叫聲,吹的山上樹林的樹葉嘩嘩作響。
放下手中的犁,鐵興揚起汗如雨下的臉看著遠處落日的餘暉,火紅的夕陽染紅了地平線,四周的隱約可見的曠野呈現在眼中,如同一片經過打磨而且渺無邊際的金屬,一股蒼涼的感覺湧上心頭,鐵興站立當場,神情不由有些癡了。
拿手捧起田壟邊水桶裏的水洗了把臉,鐵興甩了甩頭,清涼的河水似乎洗去了一身的疲憊,讓他精神一振,他長長的呼了口氣,眼睛又習慣性的眯起,扛起犁耙向著自家走去。
眼前所見與江南之地的秀美大為不同,影影綽綽的山脈,荒荒茫茫的大地,平原上稀稀拉拉的樹木,隱約可見的堡壘村莊,極目遠去,有一種蒼涼與廣袤的感覺。
洪武初年,曾設遼東衛及四十餘衛所盤護遼東,防禦北方蠻族南下。而鐵興身體的原主人,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了二十一年,之所以是原主人,是因為眼前的這個鐵興雖然身是這個世界的人,但靈魂卻來自後世二十一世紀。
鐵興穿越時,同樣占有了原身體主人的記憶思想,這讓他直接了解到很多關於這個世界的事,他大致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環境。
自己來到這裏的時間是洪武十年,眨眼一個多月過去了,眼下己是十月的十三日。
鐵興目前的身處之地,是在遼東衛的磑州一帶,隸屬封天府,他本人是應城堡轄下的官兵,朽父已經病逝,鐵興一個人支撐起自己的小家,破舊的屋頂上的半塊半塊的瓦片都是他自己一片片拚出來的。
自己身體的原主人鐵興剛過完二十歲生日,比後世的鐵興年輕得許多,而且身體高大強壯,精通拳腳,擅使混鐵棍,硬弓武器,讓後世鐵興也是心下欣慰,不過遺憾的是,這個異屆的原主人雖然生得人高馬大,身體強壯,被父母疼愛有加,但是其性格略微憨傻,被人占了很多便宜,這不由得讓如今的新鐵興有些懊惱。
大明最近幾年,風起雲湧,北方的無極皇在遼東建立金都,虎視中原,東南的魁皇於贍溪高舉魏旗,欲以取代明皇,年僅十六的新任明王則試圖一統明界。
這場曾經來說無比遙遠的戰爭,對於現在的鐵興來說,卻有著生死相關的意義,在這個混亂,流匪鬼患四處流竄,官兵視人命如同草芥的時代,自己身為士兵,實在是朝不保夕,可以說,對於此時鐵興來說,越是了解這個世界,也越是對將來的生存感到憂慮。
此時的鐵興身上穿的是一件破舊的灰襖,原本的顏色幾乎不見,頭上戴的兵盔也凹了進去大半,腳下同樣是一雙破舊的軍鞋,這便是他此時的形象,在鐵興腰間,還掛著一麵表明他身份的腰牌,腰牌木質,被常常撫摸油的錚亮,正麵篆刻“邊軍鐵興”四字,反麵則是“遼安衛”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如同劍客舞劍一般行雲流水,可以看出此牌製作之人書法底蘊之高深,也流傳了幾輩人的信念寄托。
給墩內的幾個大缸注滿水後,鐵興回到自己的小屋,推開破舊的房門,隻有一個包裹存放衣物放在床邊。
牆上掛著一張兩番木弓,靠窗邊則是一個碩大的鐵柱,據傳他家祖先中有一位懸壺濟世的行軍醫生,頗有力氣,精通拳腳,針灸之術更是神乎其技,在戰場救人之時,繳獲這柄行軍鐵棍,更是傳下棍譜,以慰後世。
正對著破舊木門的是一口做飯的大鍋,米麵等,鍋旁是幹活時的農具,其中顯眼的是他屋內年代久遠,作菜刀切肉剔骨用的長劍,此劍長三尺二寸,一側鋒利,一側略鈍,似刀似劍,應是時常切砍硬物導致。
遼東的無極皇在九邊各地大建符台,一般三裏一墩,五裏一台,在一些緊要之處,更是每裏就建一墩,近塞稱為邊墩,腹裏地方稱為火路墩或是接火墩,每墩守衛五或七人,在整個遼安衛境內,便有各樣墩台四十餘座。
時值戰火紛飛之時,應城堡下還算寧靜,附近的匪患多聚在黃芪山山中,應城堡的日子反倒略顯平淡,隻是近幾日聽聞邊外有北蠻的哨探蠢蠢而動,墩內的氣氛也陡然緊張許多,往年每次北蠻出關,錢糧不說,殺人放火皆是常有之事,聽聞蠻族即將出關,鐵興堡內人人日夜難寐,進堡出堡都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