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
好雲山。
水霧彌漫的山巔,冬寒料峭山色卻依然蒼翠。
問劍亭之中,一人一身紫衣,手持戰戟,一腳踏在問劍亭的欄杆之上,山風吹得他紫色的披風獵獵作響,霧氣在他身旁湍急流轉,違背自然風勢,一如瀑布下的漩渦。
“他……他是誰?”中原劍會的弟子在善鋒堂遙遙看著那問劍亭的偉岸身影,竊竊私語。
“噓——你真認不出來?他就是狂蘭無行,聽說從前受風流店的毒物控製,如今已然醒了。”有人悄悄地道,“他醒了立刻就趕上好雲山,改邪歸正,聽從中原劍會安排指揮。”
“我聽說早在十年前他就是中原劍會的評劍元老,此番清醒,自然是要相助劍會。隻是沒有想到那神誌不清的狂蘭無行一朝清醒過來,竟然是這種模樣。”另一人悄悄地道,“桃姑娘貌美如花,狂蘭無行卻是妖魔邪氣的。”
“噓——叫你小聲點沒聽見?你看他這樣子,絕對不是好惹的,我看風流店那些賊人遇到他一定要倒大黴了。”
“嘿嘿……風流店倒大黴才好,否則流毒無窮人人自危,誰也沒好日子過。我聽桃姑娘叫他名字,親昵得很,兩人好像關係匪淺。”
“誒?名字?狂蘭無行本名叫什麼?”
“朱顏。我聽桃姑娘叫他朱顏。”
“朱顏……我看他這樣子該改名叫做‘狂顏’、‘妖顏’、‘鬼顏’才對……”
狂蘭無行持戟踏欄而立,俯瞰山景,一動不動。即使是遙遙看去,也見他臉型修長,棱角分明,臉頰分外蒼白,甚至有些青白,但顴骨之上眼角之下卻有一片似紫非紫、似紅非紅的血暈,加之眼線烏黑修長,眼神冰冷空洞,觀之俊朗、冷漠、深沉,但也似充滿邪情殺氣一般,讓人觀之不寒而栗。
一位青衣少年走到正自閑聊的二人背後,微微一笑,“二位在說什麼?”
那閑聊的二人嚇了一跳,回過身來齊齊抱拳,“古少俠。”這緩步而來的青衣少年佩劍在身,正是成縕袍的師弟“清溪君子”古溪潭,他被成縕袍關在青雲山練劍,此時劍術有成,出山相助師兄,剛剛到達好雲山。中原劍會的二人有些慚慚,連道沒說什麼,告辭離去,古溪潭站在二人方才站立的地方凝目遠眺,也見狂蘭無行一人在亭中獨立,持戟觀山,就如靜待強敵一般,全身上下沒有半分鬆弛。
就在古溪潭凝視的一刻,一位桃衣女子踏入問劍亭,淺笑嫣然,和狂蘭無行攀談起來。古溪潭隱約認得那是西方桃,中原劍會此時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是劍會的恩人,雖是女流見識武功卻不弱於任何人,乃是一位巾幗英雄。
兩人說了幾句話,奇怪的是狂蘭無行始終沒有回頭,背對著西方桃說話。古溪潭看了一陣,並未多想,轉身往成縕袍房中而去。
問劍亭與此地距離太遠,如果古溪潭的目力再好一些,他會看見和西方桃說話的時候狂蘭無行非但沒有轉身,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