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濕衣服換了吧。”
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套幹爽的男式衣服,甚至T恤和牛仔褲中間還夾著一套全新的內衣,重新坐回到自己最熟悉位置上的何訪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就像剛才在樓梯口見到唐凝一樣。
何訪感覺到自己在上海的事情,肯定是被傳到了這裏,最起碼傳到了這裏的一些人的耳中,這麼晚的時間還都留在這裏的不是蒙芊卉,而是唐凝,而且似乎還是在專程的等待著自己,就已經說明了很多。至於是那件事通過的什麼途徑傳達,揭開的人又會是誰,這些,現在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重要的隻有一個,那就是……
“喂,別發呆了,趕緊換上吧,全身濕透又坐了這麼久的車,身上肯定很難受。”
唐凝又把那套衣服往何訪身前遞了遞,口吻平靜得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聽在何訪的耳朵裏卻更是些怪異,因為這些話就像一個在家中等來晚歸丈夫的女人,可,這樣的一個角色本不應該在唐凝的身上,而應該說話的人,此刻卻不知道在哪裏。
可能是看到了何訪茫然眼神中的這一絲詫異,也可能自己也覺察到了語氣中的少許曖昧,唐凝連忙接了一句。
“這些都是剛才芊卉姐專門讓人從家裏送過來的。”
“專門送過來?”
何訪一邊伸出手去,一邊咀嚼著這句話裏的意思,卻半天都沒有碰到那近在咫尺的衣服。
“別想那麼多了,先把衣服換了,有什麼話,等你換完了再說,我先出去了,換好了你叫我。”
好像是看穿了何訪的心思,唐凝撂下這樣的一句話,把那套衣服徑自放到了何訪的手中,然後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三分鍾後,已經換過一身幹淨衣服的何訪和重新回到屋裏的唐凝麵對麵坐在了辦公桌的兩頭,何訪忽然有一種很特異的感覺,這樣的一個形勢,接下來,與其說是兩個兼乎同事和好朋友之間的交談,倒更像是一次談判,或者,審判?
躲是躲不過去了,原本的一點僥幸,早就隨著眼前的情形消散了,何訪本來就是一個聰明人,如果現在還不知道唐凝要說的是什麼,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坐在這裏。隻不過,他還是沒有主動開口,因為,即使獨自留在上海的那一天一夜,即使是從天津回到這裏的那一路的暴雨疾風,即使是剛才唐凝有意無意留出那個可供重整思路的不長的時間統統都過去,他依然沒有辦法把那看似荒唐的行徑和還有那個不知道在別人眼裏是不是同樣合理又或者極端荒謬的理由說出來。而從唐凝剛才的話裏,何訪似乎揣摩出蒙芊卉的一部分用心。
聰明人之間,會有更聰明的辦法來交通,不見麵,往往另一個隱藏的意思,就是並非決絕,那也就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完全斷絕希望,一切還有回旋的可能,想到此處,何訪心中稍定。
“我一個人留在這裏等你,是因為芊卉離開了。現在,”唐凝抬腕看了看手表,“她應該已經不在這座城市了吧。”
很少見的,唐凝把自己對蒙芊卉的稱呼中那個總是綴在後麵的“姐”字去掉了,不過何訪卻沒有注意到,因為他的心神全部被唐凝所說的那句話所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