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海上葬禮(1 / 3)

海麵彌漫著一層紅色的憂傷。

落日漸漸在收斂一張枯槁的麵容,沉重地落下,海麵似乎拒絕承受它,落日在海麵上跳了兩跳,像殘留著最後一口氣的殘體蹦跳一下後就撲倒了。

落日如一碗血,被大海吞沒了,嚼碎了,血紅的波浪跳著喪舞,返照著碎碎的天空,天空紅彤彤,但紅得寂寞,紅得悲慘。

晚霞瞬息萬變,猩紅中滲透了暗紫,暗紫又化為淡青,顏色在海水裏冷冷地燃燒。

在黃昏日落的海上,簡曖為淨空神尼舉行葬禮,當然,他也善待美人魚,將她一起安葬。

淨空神尼的屍體穿著麻布,躺在一塊漆黑的木板上,上覆一塊白色的殮布。

甲板上擺放著一張祭桌和一張骷髏琴,祭桌上擺放著幾隻蘋果、一隻燒ji、一隻烤羊、一壺酒,還燒著一爐香。

祭桌旁邊停放著一隻花圈,花圈下麵垂掛著兩根白色的紙條,紙條上麵寫著一副挽聯:淨空靈魂駕鶴西去,神尼正氣乘風東來。

簡曖坐在骷髏琴旁,陷入大悲大痛中,檀香繚繞,遮得他本來yin鬱的麵孔更加yin暗,船上所有參加葬禮的人幾乎都注視著他。

許命和餘鷹都穿著白色的喪服,站在前排,靠在簡曖的身旁。

白雪、無我、帥哥站在中間,對不得不穿在自己身上的喪服感到很無奈,他們不喜歡穿喪裝,隻喜歡穿喜慶的婚服。

明心真人和金盡站在後排。

喪服與白骨的顏色一致,晚霞在白慘慘的喪服上塗抹一層殘紅,慘白與殘紅襯托著一派枯藤老樹昏鴉、斷腸人在天涯的衰亡景象。

帥哥對身邊的無我說:“可惜沒有請一位老道來做道場,超度亡靈,未免美中不足。”

說完,帥哥望望他背後的明心真人,好像明心真人非常適合充當做道場的道士,披麻戴孝拿著斬鬼劍,在葬禮上手舞足蹈來斬惡鬼。

明心真人怒視著帥哥:“閉嘴!”

帥哥暫時閉嘴了。

但無我卻張嘴了,他說:“我最希望有巫婆來跳大神,那場麵就熱鬧了。”

說著,他瞅了瞅身邊的白雪,仿佛覺得她適合扮演又唱又跳又哭的巫婆。

白雪對帥哥怒斥說:“你為什麼不去做道場?”她再對無我說:“你為什麼不去請你媽來當巫婆跳大神?”

帥哥說:“白姑娘何必生氣?人生當及時行樂,我們三人其實可以組成喪葬樂隊,zui嗩呐的zui嗩呐,zui喇叭的zui喇叭,敲鑼的敲鑼。”

無我說:“那不把喪事變成了喜事?”

帥哥說:“江湖之中,誰不是把喪事辦成了喜事?”

白雪說:“那你們要遭天打雷劈!”

簡曖早已聽見了三人又笑又罵的聲音,卻充耳不聞,他不把喪事當成喜事辦,他把喪事當喪事,他手指一顫,拔響了骷髏琴,彈了一首哀曲。

其詞曰:

去年三五月,今秋還照梁。

悲哉人已去,一去永不還。

簾屏皆空設,杯酒增淒涼。

暗塵掩冷座,孤帳罩空床。

萬事如流水,徒令生者傷。

船停在海麵上,紅波粼粼,骷髏琴的聲音低沉,緩慢,寂冷,如春殘花落,但聞雨聲淅瀝,一片蕭殺籠罩大地。

簡曖彈完衷曲,便站了起來,舉酒祭奠淨空神尼,眾人唯簡曖是舉,跟著他舉杯飲盡了一杯苦酒 ,隻聽他開始念念有詞:“嗚呼,淨空神尼,一生孤寂,無欲無求,唯醫術濟世,俠義遠播,han冤江湖,遺恨武林……”

他的祭文很長,像雨季的yin雨綿綿,像夜鶯的哭泣。

許命聽見他最後的兩句是: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緊接著,船上的水手把停放著淨空神尼的屍體的黑漆木板從船艙底層推下水。

還有一塊停放美人魚的屍體的木板也同時被推入水中。

兩塊載屍的木板緩緩在大海上漂移,暮色越來越暗,落日的金輝燃燒成了死灰,被海水吮xi殆盡,霞光落幕,海麵披上了一層黑紗,參加葬禮的人各自回房安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