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扁鵲的一貫尿性,拿錯藥是極有可能的事情,甚至杜陽懷疑扁鵲的鼓囊裏隻有毒藥,因為他壓根就沒見過扁鵲從裏麵拿出除了毒藥以外的東西,當然,送給他那顆續命丹不算,還沒吃呢,誰知道真的假的。
杜陽垂首頓足,心裏慌張到極點。
萬一張老爺子嗝屁了怎麼辦啊,這得屬於被自己害死的吧?反正自己再怎麼也算個從犯,難逃幹係。
正想著,張老爺子已經停止了抽搐,整個就像一死人,還保持著雙目圓瞪的姿態。
杜陽一咬牙,轉身跑到門外拉開門,剛喊了一聲“扁鵲”,外麵卻不見熟人,隻剩幾個私護傻怔怔地坐在那裏。
護士們看到杜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驚恐問道:“先,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他們人呢?”
“誰……”
杜陽跺腳道:“剛才那些人!”
護士們像是嚇傻了,這才反應過來,指著門口道:“剛才就走了啊,隻讓我們留在這裏……”說到這裏,護士們顯然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先前呂布殺張國忠時並沒有關門,估計是被嚇到了,又央求道:“求求你放我們走吧。”
杜陽猶豫了下,指著她們道:“我可以放你們走,但是先幫我看看張老爺子的情況。”完了怕護士門不盡責,又厲聲加了句:“要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哼哼!”
杜陽麵上凶狠,心裏卻苦笑,他壓根就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更沒想過要殺人滅口,而此時必須裝出一副無惡不作的樣子,才能唬住這幫護士。
幾個護士臉色煞白,飛快搖頭擺手。
杜陽加重語氣道:“那就都別走!”
一個稍微大膽點的護士咬牙道:“我來。”
“好!其實我也沒指望你們能有多高的醫術,但是我隻要看到你們誰用心想幫我,我就放誰走。”
那護士大喜過望,站起來猶豫了下,朝裏麵走去。
杜陽掃了眼其他護士,她們正在麵麵相覷,似乎覺得杜陽開出的條件不錯。
很快,幾個護士都同意一起進去,從她們的表情可以看出一股絕望與絕然,仿佛馬上就要同流合汙變成殺人犯似的,但為了保命,不得不做。
人性往往如此,到這種時候,保命最重要。
她們哪知道杜陽壓根就沒想過要害她們,隻是杜陽那幫人的所作所為太凶殘了,以致於她們把杜陽成了罪徒。
幾個護士走進臥室,張老爺子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臉麵安詳,卻比剛才還要更加悚然,因為大多人死亡時就掛著這表情。
護士們先是被張國忠的屍體嚇了一跳,避開著往床邊湊,卻意外的並不害怕張老爺子的“屍體”,可能是由於職業使然吧。
一護士看出杜陽的疑惑,討好般解釋道:“我們在衛校的時候就經常和死屍打交道了。”
杜陽背脊骨一汗,情不自禁腦補出一幫穿著校服的學生妹在太平間圍著一具赤裸屍體研究……那場麵極具畫麵感,配上此時此情,很是悚然。
他往後縮了縮,擺手道:“快采取急救措施。”
幾個護士已經對張老爺子進行了一番“研究”,無比頹然道:“他已經死了。”
“什麼?死了?”杜陽駭然道。
先前那護士點點頭道:“是的,不信你可以……”她指著張老爺子的心髒位置,杜陽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相信你們。”
杜陽掃了眼護士們,她們也正驚恐忐忑地偷偷看杜陽,那表情要是杜陽再一嚇,準得一個個哀嚎起來。
要說她們七八個人哪怕都是女性,但專業知識讓她們打起架來絲毫不遜於男性,杜陽真想對她們不利的話,誰幹掉誰還不一定呢。
可是鑒於杜陽那行人展現出來的詭異實力,她們硬是沒敢提起反抗的心思。
毫不誇張的說,杜陽現在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她們都會毫不猶豫答應,隻要能夠保命。
杜陽頹然喪氣地揮了揮手道:“你們走吧……”
護士們如臨大赦,爭先恐後往門外跑。
……
……
市體育館,籃球場。
此時,籃球場四周的電子屏上正在實況直播張老爺子家裏的情況。
本來今天的體育館被兩家企業租下了,但張家一大早就給兩家企業各去了個電話,然後就整個體育館今天都屬於張家的時間。
一說張家,本市稍微著名點的企業無所不知。
張家雖然勢大,但平時還算和氣,沒有太過霸道。
可就在今日,張家展現出了無比的強硬,讓兩家企業不敢說半個“不”字,甚至連客套話都沒有一句便急匆匆掛了電話。
兩家企業意識到,隻怕流傳的那件事情真正發生了。
那件事,自然是指張老爺子。
難道張家要重新洗牌了嗎?
一些老人都知道張家的傳統,每代家族之位的更迭都有一次重大選舉,意義非凡。
上一次家族選舉還是在五十年前,那會兒本市還沒有體育館,張家就選了本市最大的一塊空曠地,在河壩展開票選。當時還沒實施計劃生育,連一般窮戶都恨不得生個足球隊,何況張家發家極早,經濟富饒,自然枝繁葉茂,每戶幾乎都有七八個孩子。
那次張家集會人山人海,甚至比豬肉批發廠還要熱鬧,張老爺子獲得最高投票,成功當選為張家家主,他就站在河邊,身後濤濤黃水,用洪亮的聲音誓要將張家帶領輝煌。
而此次選舉,早已沒了當年的赤誠沸騰,安靜的出氣,連電子屏畫麵裏杜陽的驚叫都如雷貫耳。
望著電子屏傳來的畫麵,幾百人多多少少有些複雜的感慨,多數人流下了真誠淚水。
不得不承認,張老爺子無論個人還是身為家主,他對家族所做的貢獻無人可及,哪怕平日裏有些苛刻,但那也是以身作則,令人欽佩!
張老爺子就是這樣一個人,否則五十年前也不會通過硬性投票,那會兒根本就沒有暗箱操作以及收買人情,有的僅是人權與自主,一票在手,服誰投誰,旁人誰也不得幹預,更不會去幹預!
而這樣一個人,終究離世了。
全場沉浸在悲痛中,卻很寂靜,即便是婦女都小心翼翼不敢哭出聲音,因為局勢很敏感,太過敏感,甚至壓抑。
兩個小時前,張國明把所有張家嫡係親屬召集至此,大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甚至連結局都已經猜到。
事發很突然,籃球場的衛生都沒來得及做,四處散落一些小屑垃圾,座位間也有一層薄薄的灰,像是昨夜晚風帶進來的塵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