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光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叫聲,依然固我地講著,“當時我朝著娜娜胸口就來了一刀……”隻看他口沫橫飛,從為娜娜擠胸排毒血到大嘴貼上吮吸毒液,他是一字不漏地一五一十詳詳細細通通道出,而這出驚心動魄的評書式醫學報告也在淩光繪聲繪色的講演中緩緩結束。身邊的娜娜小臉已經紅到了耳根,她多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淩光呢,他還在等聽客的掌聲……
“走啦,快走啦。”娜娜瞪著淩光小聲嗔道。她是阿布的晚輩,談話當兒上自然不能說告辭就告辭,爺爺想聽孫子講話,她更是沒法阻攔,好容易等淩光歇下來,她再不催促兩聲要他走人,這口沒遮攔的小子萬一又說出些什麼,她以後怕是連這麵館的門都沒臉進了。
阿布爺爺抬眼望著房梁,心有餘悸地說道:“好!好!有驚無險,太好了,太好了。”再看小臉通紅的娜娜,他發出了有會於心的微笑。
“為什麼要走?正聊得起勁呢。”淩光甚是不解。
娜娜“咚”地一聲踩到淩光腳上,不待他有嚎叫的機會,也顧不上什麼禮節,拉起他的大手就朝外奔去。
被扯得東倒西歪的他回頭叫道:“老爺子,錢先欠著我改天來付。”
阿布爺爺嗬嗬一笑,衝門口喊道:“臨走前一定要來跟我講一聲,老頭子有話對你說。”
淩光:“知道了!”
房內隻剩其回音不見其人。
“你剛才亂說什麼。”娜娜嘟著小嘴嗔道。
“我說什麼了?”淩光反問。
就這樣,貪圖一時嘴快的淩光被娜娜怨懟了一路,更本事的是,直到回到丁目診所,他都沒搞明白娜娜為什麼要怪責他,不過他也不會去深究,反正娜娜的怨懟隻是流於表麵,他很清楚,這小姑娘不是真的在罵自己。
丁目別墅。
對於娜娜來說,進這大門已不再是難事,開通的丁目為他的新徒兒配備了一把大門鑰匙。
已住了好些天的娜娜在別墅內顯得很隨意了,見著庸人也不用打招呼,就這麼徑自走去了診室。
空無一人,那丁目要不就是去采藥了,要不就是出診了。
二人坐在沙發上,淩光總想找些話來逗逗娜娜,可不知怎的,他越說話,娜娜的小嘴嘟得就越高。
白忙活了一陣,自覺無趣,他隻好道:“廚房在哪裏,我渴了。”
“出門右手上樓,朝左轉,紫色門簾那間。”金口難開,說完一句便側過頭去不再理他。病床前伺候淩光多日湯水的娜娜對丁目的居室已經了如指掌了。
淩光“好類”一聲躥出房門,沒兩下又反身回來問道:“你喝糖水還是喝茶?”
娜娜白他一眼。
淩光嬉皮笑臉的反身坐回娜娜身旁,一臉無辜道:“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死刑犯槍斃前都還要先定罪吧,你突然就大發脾氣又不理我,我也太無辜了。”
娜娜側過臉來,望了望淩光,目光中滿是溫柔,他抓起淩光大手,想說什麼,頓了頓欲言又止。
“怎麼了娜娜?到底我做錯什麼了。”這次淩光著急了,他本能地感到娜娜是真的有什麼心事而不是在發小姐脾氣。
娜娜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你去把,我也渴了。”
淩光更覺不對,反手握住娜娜,焦急地問道:“到底怎麼娜娜,我是不是真做錯什麼了!”
娜娜苦澀地笑了一聲:“不說了。”
“說!你是不是想急死我!”他感到後背開始冒汗。
“那我就說了。淩光,你能不能不走?”
“啊……”淩光一陣啞然。
“算了沒事了,都說不講的。你該怎樣就怎樣,娜娜什麼也沒講過。”娜娜說是這麼說,眼淚卻不由自主得滑落下來,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話一點不假。
淩光感到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娜娜躺下的淚珠好似燙到了他的心裏。其實,曾幾何時他也有想過留下,但是,生活環境上的巨大差異是很大一個檻,即便他能放棄那喧鬧的現代化都市生活,可是,他還有親戚,還有朋友,還有他的事業,這通通的一切都不是說放棄便可以放棄的。愛並不能包容所有一切,生活環境的轉變隻是其中一部分,若真要舍棄倒也不難,對於曾經混跡於社會底層達二十年之久的他,這都是小事,他早已慣了隨環境而改變習性。可朋友呢?親人呢?還有他那剛起步的事業呢?這些複雜的東西不是一句愛就可以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