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臉孔一片蒼白,沒想到為了對付一隻野獸要動用這手威力強大的禁術,此刻全身精力仿佛抽取一空,跌坐在地上不停吸著長氣,地上的樹葉草木上流滿了也不知道是他還是別人的鮮血。
他知道自己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能鬆懈,忍著劇痛,將自己的道袍撕成長條,包紮了斷臂以及臀部的傷口,此番聽了那獵戶的片麵之詞,深入這片山野尋找道源之地,卻落得如此光景,事到如今,他再也沒心思繼續尋找下去。這裏野獸出沒,自己能力耗盡,沒了獵戶引路更是寸步難行,當下不敢逗留,折了一根樹枝權作拐杖,急匆匆沿著來路返回。
這片區域再度恢複了寂靜,那番激烈的搏鬥留下的痕跡,那濺落滿地的鮮血碎肉,那燒成焦炭的虎屍和人屍糾纏在一起。
誰也不會注意那具被燒焦的母虎眼角淌下了一行水漬,也不知道是因為強電燒化了眼眸留下的印跡還是因為悲傷流下的淚水。
然而估計母虎臨死也不曾想到,那一窩的幼虎並沒有被幹盡殺絕,至少還有一隻如今正孤苦零丁地趴在遠處的枯草間,幼的身軀著顫抖,口中出貓般的嗚鳴。
這隻幼虎正是被那道士拋出去的那隻,它跌落被灌木擋了一下,並沒受傷,此刻它並不知道短短的時間內自己的命運已經被完全改寫,也不了解究竟生了什麼事,占據它心頭的隻有恐懼,麵對陌生環境的恐懼。
它剛剛斷奶,連如何捕捉食物還不知道,一雙眼睛充滿著絕望的神色。
楚楚可憐的老虎鑽過灌木,避開起先閃電交加的區域,搖搖晃晃向著他自以為安全的方向奔走而去。
細的身影漸行漸遠,沒入無盡的黑暗中……
雨,從密林的上空落了下來,打在葉片上,出“沙沙”的聲音。
雨越下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密集,沒多久就混成一片,樹葉再也無法遮擋狂風暴雨的侵襲,水從繁葉中滲透下來,彙聚成更大滴的水流,傾盆般倒了下來。
老虎渾身濕透,跌跌撞撞,東藏西避,如今的它疲憊不堪,饑寒交迫,但卻再也沒有誰將它溫柔的叼在嘴裏,送它到鋪了幹草的地方;也再也沒有誰將嚼碎的鮮美肉食放置在伸嘴可及的跟前。它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現在它隻想尋找一個幹燥的地方躲進去,美美地睡上一覺。
因此,當它現了一片石塊堆砌的地方,便毫不遲疑地從縫隙鑽了進去。它根本不知道這片裸露在黑色土地外的石台並不是然形成的。它也沒看到這些石塊上雕刻著一個又一個的怪異的圖譜。
那是由數米高的斷石殘柱構成的一個石台,渾身纏繞著雜亂無章青藤,石麵上布滿綠色厚實的苔蘚,也不知道它曆盡多少年月,來自何朝何代的建築廢墟。
這古老的廢墟大半截已經塌陷沉入地下,裏邊光線極其昏暗,然而老虎的視力在黑暗中卻是人類的五倍,因此裏邊的情況依稀可辨,下邊竟是個極大的空間,除了零亂的石塊,中央有個十來米的寬的大池,昏暗中潭麵揮淡淡的熒光。
老虎看的入神,突然聽到咕咕的聲音,它尋了半低頭才現是聲音是從肚子中出的,它需要食物,它期待能在這個地方找尋到些可食之物,於是貓腰前行,誰知道精力透支的它腳下不穩,打了個踉蹌。
底下長了青苔的石板被雨水弄濕,卻是異常滑溜,它就這麼一路快滑落,還沒弄清楚狀況,腦袋已經紮進了下麵那光的大池中。
大池居然是個泥漿潭,厚厚稠稠的泥漿頓時淹沒了它半個身體,老虎掙紮著想爬起來,但越是掙紮,身軀就越是陷入,它驚慌失措,出淒厲的鳴叫,但一切都無濟於事,囤積著大量泥漿的池潭毫不客氣的吞沒了它,片刻後下邊冒出一個泡泡,昭示著曾經生的一切,很快就了無痕跡,四周再度恢複了寂靜。
在這人蹤絕跡的地方,誰也不會在意生命的去留。
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泥潭那層光輝似乎暗淡了一些……
又過去了十年……
泥潭逐漸凝結幹枯,光輝更加暗淡……
三十年過去……
泥潭不再是泥潭……
時間推移到五十年後,泥潭再無半絲光芒,堅硬如石的潭麵卻突然生了龜裂……
石化的泥塊不斷從大潭中央翻出,一條毛絨絨的爪子突然從地底伸了出來,接著更多的泥塊湧起,在這泥潭之下竟爬出一個人形虎頭的怪物,它抖落沾在身上那厚厚的泥沙,深深吸了一口氣,碧綠的眼眸猛地睜開。
“這裏是哪裏?我是什麼?”怪物第一次思考,感覺腦袋嗡嗡地響,好像有一千隻蟲子從腦內爬過。他望向自己,斑斕的身軀雄壯而強健,條紋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