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雅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對著桌子,還有桌子上那個空紙箱子發楞。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本來以為離自己很遠,或者說做夢也想不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簡單來講就是六個字——收拾東西,走人。
陳小雅在恒遠集團地產總公司設計部已經幹了三年。當年她大學一畢業,就以優秀畢業生,建築係專業第一的身份PK掉無數競爭者殺進恒遠,從在這裏工作的第一天開始就兢兢業業小心做人勤奮做事,隻要是領導一句話,再晚的加班她都沒喊過一聲累,哪怕是替偷懶的同事畫圖她都是一口一個小事兒您別客氣地替他人做嫁衣,多少次為了趕圖趕進度忙一天連口水也顧不上喝,多少次三更半夜了一抬頭發現辦公室隻有她的燈亮著,多少次走出了寫字樓才發現肚子已經餓得沒了知覺,隻能去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個漢堡,邊啃邊走在小貓也沒有的回家路上。她圖什麼?就是因為恒遠是她的誌向,那塊金字招牌是她的職業理想。所以她再怎麼付出,她心甘情願。她一直都覺得恒遠的內部管理製度嚴明,公平公開,對員工一視同仁,她相信在這樣的公司裏,隻要她努力,她就一定能出人投地,能升職,能加薪,能讓父母為自己驕傲,能讓自己有滿足感成就感。可是她真的沒想到,她付出了這麼多,今天竟然要走人了。
陳小雅心裏覺得委屈,喉頭就有些發硬,不過好在跟HR談完已經是中午的時間,同事們都去食堂或者休息室吃午飯了,辦公室裏沒人,所以也沒人注意到她呆呆在站在辦公桌前出神。
今天上午,本來她還在一如既往地趕圖,結果HR的電話就進來了,說人事經理要親自跟她談一談。她倒也不意外,她的人事合同這個月底就到期了,她以為就是例行公事地跟她聊聊,順手兒把下一期的人事合同簽了。誰知道一進人事經理的辦公室,卻發現人事經理Alice張和她的部門上級,設計部副總老許都在。陳小雅平時人緣兒好,跟各個部門的同事多多少少都熟,上級們也大多對她印象良好,見了她沒有不和顏悅色的。哪知道今天,她一進Alice辦公室的門兒,就看見那倆人臉色不太好。老許皺著眉頭,不似往常那麼跟她嘻嘻哈哈,Alice表情也有點兒僵,不過還是招呼她坐下。
“Alice,叫我來什麼事兒?”她問。順便掃了一眼老許,想得到點兒信息。可是老許垂著眼不看她,一派表情凝重。
Alice三十來歲年紀,常年做人事的,臉上始終帶著笑:“Cecilia,今天叫你來呢,是想跟你說說你勞務合同的事兒。”她頓一頓,看了眼老許,接著說:“是這樣的,你在公司服務已經三年了,表現呢,一直是非常好的,不論領導還是同事,都對你評價很高,這三年來你工作努力,為公司做的奉獻我們大家都看得到。”
陳小雅聽她這個口氣,心就有點兒沉下去。前麵兒說好,後麵就該說不好了吧?
果不其然,Alice接著說:“照說,像你這樣的員工,是公司的財富,公司是必須要好好對待並且加以栽培重用的。隻是……今年的經濟大形勢不好,公司的人事政策緊縮,要求各個部門都要有一定比例的減員……我就直說了吧,你的勞務合同呢,恐怕是不能續簽了。我知道這個事情對你來說是很突然的,但是政策一旦出來咱們也都沒辦法。當然了,恒遠對員工一向還是大方的,更何況是像你這樣一直不錯的員工,所以在賠償金方麵,公司一定會按照最高的標準來賠付。你也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做做準備,找找看有沒有更好的機會,我和老許都願意幫你寫推薦信。總之,作為人事部門的主管,我還是要代表公司,對你說聲抱歉了。”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突然了。陳小雅像被雷打了一樣慌了神兒:“這……怎麼會呢?就算市場不好,可是恒遠不可能不好。這兩年公司業績年年都在往上走,我們部門一直人手不夠都還要招人呢!”她看了眼老許想從他那裏得到附和,可是老許還是那副樣子。“再說了,就算是要裁人,又為什麼是我呢,Alice,你剛剛也一直在我說表現好,我不錯,那就算是要裁人,也不該是我啊……”
陳小雅著急地看著麵前的兩個人。老許一味皺著眉頭拉著臉不說話。他前幾天還誇她表現好呢,說她隻要一直這麼踏實幹,前途不可限量,設計部總監的位子早晚都是她的,就現在那Mike鄭,別看是什麼名校畢業,文憑堆得比山高,公司當寶似的從美國挖來當設計部總監,可是加班從來沒看見過他人影兒,碰上什麼讓他拍板兒的事兒都偷奸耍滑不吭聲兒怕擔責任,活兒幹完了就在老板麵前說話比誰都大聲兒。就這樣的人品,遲早要被恒遠掃地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