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下,一時氤氳不去的水汽趁著夕陽的離去,再度從潮濕的地表上浮現,給蕤山附上一層濃濃的濕氣,黏嗒嗒的粘在身上,甩也甩不去,朝著毛孔堵去,使得一舉一動都像是浸在濃濃的水霧中一般悶澀。
淋了一夜大雨的窩棚尚帶著極重的濕意,狹小不透風的空間更是讓棚子裏煩悶濕褥難堪。
在鄲青的默許下,黑俞帶著幾個人在山坳遠處伐了幾株老鬆樹,不留痕跡的抗回居住地,破開外皮,積年的鬆油使得內裏雖有些水分,卻是要比那些濕透的柴火好上許多。
一簇簇的篝火在窩棚前燃起,擠占道路近乎一半的距離,散發著溫暖柔和的光芒,奴隸和一些戰士三三兩兩分成一圈圈,圍在篝火旁抖落著身上的悶濕氣息。
從遠處看去,一條蜿蜒曲折的火龍從居住地一路蔓延向內,若非結界阻隔了一些煙霧光火,不知會吸引多少尚在哆嗦身子,尋找藏身之地的異獸前來尋求溫暖。
依舊是那個竹棚,不過此刻正對著石屋的那麵被人小心取下,不留半點痕跡,好似原本搭起的時候就隻有兩麵棚牆。
一眼看去,剛好可以從石屋那透過棚子一直望到礦洞口處,棚子四周燃起的四堆無論是體積還是熱度上都明顯不一樣的篝火。
令人輕易看到一口碩大的石鍋悍然擺放在正中位置,原本的小方桌不知去向,竹棚內,熱氣升騰,鍋內濃湯沸沸,咕咕的冒著氣泡,肉香止不住的散出,彌漫圍繞在幾個人身邊。
聞之則食指大動,更別提石鍋周圍一圈熱得滾燙的美酒,勾得人心裏直癢癢,這可是黑俞的私人珍藏,鄲青用了一整頭骨境異獸的精血才和他換來。
美食當麵,烈酒當懷,四周篝火圍繞,溫暖明亮如常,向外則是一片淒冷潮濕的山嶺,身處這種山野之地,兼之此刻心中擔子放下,黑黎四人不由得有種饑腹之感。
這幾日從原先的絕望到驚喜再到懊悔愧恨一直到如今的安心欣喜,他們四人可謂短短幾日便經曆了從大悲大喜再到大悲大喜兩個階段,即使實力有所增加亦是難擋那股心力憔悴的疲憊。
幾天來就沒好好睡過覺,吃過東西,更別提是喝酒了這種奢侈的行為,今天林雲突然歸來,而且看情況還有所機遇著實是令他們大大舒了口氣。
而眼見林雲的歸來,鄲青欣喜振奮之餘自覺近日做的過分了些,為了眾人的關係,他索性親自出手,從蕤山裏捉了兩頭骨境中階的異獸,洗盡去皮,加上一些的老藥,燉成這麼一鍋濃鬱的肉湯,請幾人在一起小小的吃喝一頓,算是他的賠禮。
一杯杯暖好的烈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覺從舌根一直擴散到肚子裏,激出不少熱氣,和兄弟一起大口吃肉喝湯,互相談論那些往事,鄲青也一反幾日的常態,沒在耳邊喋喋不休,黑黎突然有種慨歎生活不要太美好的衝動。
另一麵,林雲則是一臉糾結的坐在石屋內,看向麵前一溜六隻骨境大圓滿的殘魂,茫茫然浮在空中根本沒有半點危險即將來臨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