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甩刀的動作停下,他倚著旁邊的車身,閑閑反問,“你就這麼確定,我拉你出來,不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槍斃你?”
說話的同時,他抬手示意他看向四周。
這裏算是a市的遠郊,周圍荒無人煙,也不像是有人會經過……如果真的開槍之類的話,就算報了警,警察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的!聽到祁漠這麼說,蔣旭揚的臉色不由慘白了幾分。
“我爸把我交給你的?”他停頓了數秒,喃喃而出,心如死灰。
他能猜到。
畢竟,剛剛那兩個人衝入囚禁他的地方,綁住了套上黑袋子就走,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阻撓,就連傭人的尖叫聲音都沒有……顯然,他被帶出去,父親是知道的,而且是默認的。
他苦笑著點了點頭,索性閉上眼睛:“你殺吧。”
他和父親,早就走到了兩條截然相反的路上。
可是預想中的槍聲並未響起。
蔣旭揚再度睜眼,麵前正好寒光一閃,是祁漠把那把軍刀丟過來。他反射性地伸手一接,正好握住了那微涼的刀身。
“留著路上防身吧。”祁漠抬手指了指前路,“你從這邊往前走,估計五個小時後,你能到h市的機場,那邊有人等你,你隨便選個地方去國外,不用告訴我。”
蔣旭揚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我和你父親達成了某種共識,簡單來說,讓你做……人質。”相當於古代的質子,一個相當老土的辦法。祁漠無奈地攤了攤手,“可惜,我留著你沒什麼用,也沒什麼好處。”
蔣旭揚更不明白了。
沒用又沒好處,那何必蹚渾水?
“救你出來,是桑榆的意思。”祁漠勾了勾唇角,眼底是明顯的包容和寵溺,“她堅持,我沒有辦法。”
蔣旭揚這回了然了。
他苦澀地笑了笑。當接到喬桑榆的那個電話時,他心裏其實還是有那麼幾分希冀的,希望喬桑榆幫他,也希望她能回到自己身邊。可是現在……幫是幫了,卻是這種方式,這種結果。
“好好待她。”良久,他隻留下四個字,手下了那把軍刀,卻轉而走向另一個方向。
回a市的方向。
如果說,前一刻,他還有一絲可能,會走向祁漠指引的方向,尋找苟活的機會,但是這一刻,他不需要了。喬桑榆有了別人照顧,而他的朋友已經被害死,家裏也已經變成這樣……他已沒有後顧之憂。
“你走錯了方向。”
“我沒有。”蔣旭揚停住,轉頭看向祁漠,有感激,有懇求,“……我不能走。我們家……快被我爸毀了。”
蔣家多年的榮譽和正派地位,眼看著就要付諸一旦,他沒辦法坐視不理。
他不能讓蔣家遺臭萬年啊!
“即使丟了命也沒關係?”
“即使你現在朝我開槍也沒關係。”他一步步向前,盡是決絕,“我不能看著我家衰敗。”
祁漠沒攔,隻是看著蔣旭揚越走越遠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祁少,您真的在h市安排了人?”確定蔣旭揚走遠了,下屬才好奇地問一句。
他覺得祁漠的計劃很怪異!
要說是在幫蔣旭揚吧,這放人的轉折未免也太突兀了!可要說是幫著蔣平濤那邊的,那他們的對話也太奇怪了!祁少究竟是怎麼想的?
“沒有。”祁漠答得坦然,似笑非笑地盯著空曠的路麵,“h市的機場在哪裏,我都不知道。”
從這裏走到h市,需要五個小時;從這裏走回a市,兩個小時就夠了。
他的意圖難道還不明顯嗎?
“蔣平濤能關他一次,可不見得能關他第二次。”下屬站在旁邊幸災樂禍,“蔣家這回,有得亂了。”
“恩。”祁漠目光淡淡。
能讓別人上的事情,他向來不會積極著自己動手。
蔣平濤有些話說對了:他想在a市有發展,一定需要有官場的人照應!不過,他疑心重,不喜歡用蔣家,更喜歡看到蔣家敗落以後,用自己親手推上去的領導班子……
“這個月的貨走完以後,先歇一歇。”祁漠淺聲交代,“等官場換換血。”
“好。”下屬點頭,殷勤地開了一旁的車門,“我送你回去?”
祁漠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蔣家之後的事情,都和他沒有關係了,他扔過去了一顆炸彈,隻需要等著它爆炸而已,這隻是時間問題。隻是看著蔣旭揚剛剛的模樣,他不禁想起當年的自己……同樣不想看著自己的家族衰敗。
祁家,也曾繁榮鼎盛過。
可是後來呢?
所有的繁榮都上了同一架飛機,然後失事,墜落太平洋,淪為泡沫……他沒趕上飛機,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也成了這場慘劇唯一的見證人。
“祁少?”下屬的聲音,讓他回了神。
祁漠笑笑,彎腰進了車裏:“幫我定個位子,我帶桑榆過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