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上飛速行駛著一輛軍綠色解放牌的大卡車。車頭很大,後麵是披著帳篷的貨箱,靠後一點拴在貨箱上的帳篷被風吹得揚起,像似一塊橫著的船帆,更像是一張被風撕破的鬼臉,而風也帶著鬼吟。
轉角處,年輕又消瘦的男子看見飛速朝自己駛過來的大卡車頓時愣住了,趕緊將未熄火的摩托車減檔減速刹住。環抱著男子的是一位清秀的女子,女子背後是剛從鎮上集市買回來的蔬菜和豬蹄。
巫子佑站在家門口正好可以看見這一場完美的“邂逅”。巫子佑看見大卡車仍然不減速度的朝男子駛去,男子張著嘴不知道嘀咕著什麼,而清秀的女子隻是驚訝的看著不轉彎的大卡車,然後嘴越張越大,最後清秀的女子用原本環抱著男子的手使勁兒的拽著男子的衣服。夏天衣服本來就隻是一件短袖,而且質量不太好,感覺男子的衣服就要被女子撕破似的。
“爸!!!”巫子佑見男子跟大卡車隻有不足一米的距離卻還沒有避讓的意思,嚇得巫子佑從家門前壩子邊上的板凳上一躍而起,直接從兩米多高的田坎上一躍而下。
“爸,爸!真的是你,爸!”剛掉在田地裏的巫子佑便聽見耳邊傳來他爸爸驚喜的聲音。
“天齊,天齊……”接著是他媽媽焦急的在呼喚他爸爸的名字。
啊。聽到女子的驚嚇聲,巫子佑顧不得雙腳傳來的疼痛朝田坎邊上跑,可是雙腳傳來巨大的麻意還是使巫子佑站不起來,巫子佑一個踉蹌神奇的滾到了五米開外,全身趴在田坎上的巫子佑看見大卡車毫無顧慮的撞向自己的爸爸媽媽和摩托車,然後撞在公路邊的小山坡上這才熄了火。
田坎離崖下的公路可有五米多高,崖上長滿了帶刺的植物。
“爸爸~媽媽~”巫子佑奮力的哭泣奮力的叫喊,奮力的朝距離巫子佑還有兩個田坎距離的車禍現場跑去。雙腳麻木的巫子佑站不起來隻好在地上滾,後來由於身上裹了太多的泥,巫子佑便隻有奮力的爬。顧不得指甲縫裏擠得肉生疼,顧不得擦破皮的手指。
“爸!”巫子佑的頭上全是冷汗,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這才愕然從夢中驚醒,整個房間裏還回蕩著巫子佑的聲音。
“子佑……子佑。”剛從門口進來的姓茗擔心的看著巫子佑。
“我沒事兒。”巫子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胡亂的說,然後掀開已經半濕的被子穿上拖鞋。
“又夢到巫叔叔和陽阿姨了?”姓茗關心的聲音再一次傳入巫子佑的耳朵。
“恩!”巫子佑沒有否認剛才做的夢。
“你怎麼來了?”巫子佑回憶著剛才夢裏沒有發生完的事情隨口詢問姓茗。
“怎麼了?我是你女朋友難道都不可以來看你嗎?”姓茗開始傲嬌的看著巫子佑,一副“給我好好說話”的樣子等待著巫子佑回答。
的確,她的問題肯定隻有一個答案:“可以!”巫子佑的回答沒有異議但也沒有生氣。
姓茗習慣性的坐在椅子上跟巫子佑講了很多東西,可是巫子佑的腦子裏還是剛才那個沒有做完的夢,那場詭異的車禍。其實剛才發生的事情既是夢也不是夢。夢裏的事情發生在十年前,那時候巫子佑才十二歲,剛小學畢業。巫子佑已經無數次從那個夢裏驚醒,而且每次都在巫子佑準備從最後一塊田坎上跳下去的時候被嚇醒。
巫子佑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大卡車撞過來的時候為什麼不躲,更加不明白自己的爸爸為什麼會在最後一瞬間叫“爸”。巫子佑沒有親眼見過他爺爺,巫子佑唯一能見到他爺爺的機會隻能通過一直掛在家裏客廳的那張遺像。
爸爸出車禍的那年爺爺已經死了十多年了,爸爸怎麼可能在大卡車裏看見爺爺。這個問題困惑了巫子佑一段時間之後,巫子佑的奶奶給他解釋說他爸爸能通過陰陽眼看見他爺爺。可是不久之後新的疑惑又出現了在巫子佑的腦海:爺爺都死十多年了,為什麼鬼魂還沒有離開人世呢?
巫子佑爬到最後一塊梯田坎邊上的時候正好看見已經被壓得稀碎的摩托車還有那看不清是蔬菜還是豬蹄的東西,或者兩者已經混合在一起。巫子佑努力的在車禍現場尋找自己爸媽的蹤影,直到在大卡車的後輪旁邊才發現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