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優頓國王,你的想法呢?你願意和我和解,接受我多年累積的知識所能夠帶來的好處嗎?我們是否可以一同攜手對抗邪惡,讓雙方的善意開出和平之花,給這塊土地帶來更美好的未來?”
希優頓依舊沒有回答,沒有人看得出來他是在強忍怒氣還是起了動搖。伊歐墨開口了。
“王上,請聽我一言!”他說:“我們總算體會到之前人們警告的危險。我們曆經血戰,終於獲勝,為什麼要站在這邊,聽任一個油腔滑調的老騙子賣弄言詞?被困住的獵物當然想要和獵人討饒。他能夠給您什麼樣的幫助?他唯一想的就是從這危機中逃出。您怎麼可以向這個出賣同伴的殺人凶手讓步?別忘記死在渡口的希優德和聖盔穀中的哈瑪之墓!”
“邪惡的毒蟲,如果我們要討論油腔滑調,恐怕閣下才是其中的佼佼者,”薩魯曼說,現在眾人都可以明顯地看出他的怒氣。“但是,別這樣,伊歐墨!”他又換成溫柔的嗓音:“每個人都必須扮演自己的角色,你的責任是舞槍弄劍,你也因此獲得了極高的榮譽。請你服從王上的命令,砍殺那些被認為是敵人的對手,政治是你不能理解的複雜事務。或許,等你將來繼承了王位,可能會知道國王必須要慎選朋友。薩魯曼的友誼和歐散克塔的力量,是不可以被輕忽的寶物,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少誤解、衝突都一樣。你贏了一場戰鬥,但並非整場戰爭,而且這次你獲勝的關鍵是下次不會再出現的。或許,下次這幽暗的森林會出現在你家門前,它們漫無目的、毫無理智,對人類一點好感也沒有。可是洛汗王哪,難道因為英勇的戰士求仁得仁,在戰場上犧牲,我就得背負殺人凶手的罪名嗎?如果你們單方麵宣戰,即使我不願意,人們也會因此而死。如果這樣就算是殺人凶手,伊歐的皇室豈不是滿手血腥;在過去的五百年中他們不是殺死了無數敵人、征服了許多對手?但是,他們稍後也和許多的對手簽訂和約,一切都不過是政治的問題而已。希優頓,我倆之間是否能化幹戈為玉帛?畢竟這是我們兩人的責任。”
“我們可以從此和平相處,”希優頓最後終於口齒不清地勉強回答。幾名驃騎大聲歡呼。希優頓舉起一隻手說道。“我們可以和平相處,”他話聲一凜道:“在你和你所有的計謀和努力全都被摧毀之後,在你的邪惡主上賜給你的一切全都被鏟平之後,我們可以擁有和平。薩魯曼,你是個騙子,是個玩弄人心的毒蛇,你伸出友誼之手,我卻看到魔多的利爪在其後。你這個冷血的禽獸!即使你是為了正義對我宣戰,你要怎麼解釋被燒得漆黑的大地,和孩童的屍體?況且,就算你比我睿智十倍,也不代表你有資格為了自己的利益奪人國家!你的部下在聖盔之門殺死了哈瑪,並且踐踏、破壞他的屍體。當你被吊在窗外,任由禿鷹蹂躪的時候,我才會放過你們。我真是有辱伊歐一族,雖然我是個不肖子孫,但我也不需要向你低頭。放棄吧,你的欺瞞之聲已經失去了魅力!”
驃騎們如夢初醒地看著希優頓,他們主人的聲音在薩魯曼的樂聲之後,聽起來沙啞而粗魯。薩魯曼一時間被怒氣衝昏了頭,他靠在欄杆上,彷佛想要用拐杖擊打希優頓。許多人突然間看到了一幅毒蛇襲人的景象。
“禿鷹!”他嘶聲說,眾人都因為這瞬間的轉變而打了個寒顫。“混帳!伊歐皇族算是什麼東西?他們不過是一群騎馬強盜,住在稻草屋裏、喝著肮髒的水,孩童和畜生斯混在一起!你們自己已經偏安太久了。絞刑索已經漸漸靠近、慢慢地收緊,最後會把你們通通都勒死!”他的聲音又變了,彷佛正慢慢的壓抑自己的怒氣。“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你身上,馬王希優頓,我根本不需要你和你的這些小醜,你們逃得快,衝得慢。我很久以前就給予你超過你身份地位的賞賜,但你拒絕了。為了你好,我又再度提出,卻反而遭到你的惡言相向。罷了,罷了,回去你們的茅草屋吧!”
“但是,甘道夫!我最替你感到可惜,替你覺得丟人。你怎麼能夠忍受這樣的同伴?甘道夫,你至少是有尊嚴、自傲的人物,擁有高貴的心腸和遠見,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是不願意聽我的忠告嗎?”
甘道夫動了動,抬頭看著:“有什麼話,是你在我們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沒有說的?”他問道:“還是,你有什麼話要收回?”
薩魯曼楞了片刻。“收回?”他似乎有些迷惑。“收回?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你卻不領情。你太過自大,不聽外人的建議,隻是一意孤行。但是,你偶爾還是會犯錯,誤解了我的用意。在上次的會麵中,恐怕是我太過急躁了,失去了耐心,我真的很後悔,因為我對你並沒有惡意,即使現在你帶著這一群無知的暴力之徒來拜訪我,我還是不會怪你的。為什麼呢?我們不都是最古老的人種,是中土世界最優秀的生物嗎?我們的友誼可以替大家帶來許多的好處。我們現在攜手,還是可以共創美好的未來,挽救這個脫序的世界。讓我們敝開心胸,不要理會這些下等生物的幹擾吧!就讓他們等待我們的決定!因為,我願意盡釋前嫌,重新接納你,你願意聽我的話嗎?你願意上來嗎?”
薩魯曼這最後一搏,幾乎投注了他所有的力量,四周圍觀者無不動容,但這次的影響完全不了──他們聽見的是一名國王和藹地責備一名偶爾犯錯、卻依舊備受敬愛的宰相,但他們卻被關在門外,傾聽著一扇不會對他們打開的大門,像是淘氣的小孩偷聽父母之間的對話,在旁邊思索著到底會有什麼影響。這兩個人的確是超凡脫俗的一對,他們本來就該結盟,甘道夫應該走入高塔,在歐散克塔的房間中討論著凡人無法理解的事務。門會關起來,他們就會乖乖地在門外等待,等候交辦的工作或是處罰。即使在希優頓的腦海中,這個想法也像是黴菌一樣的落地生根,讓他開始懷疑:“他會出賣我們,他會拋棄我們一走了之。”
然後,甘道夫爽朗地笑了,這些幻覺全都於瞬間消失。
“薩魯曼啊!薩魯曼!”甘道夫笑著說:“薩魯曼哪,你真是選錯行業了,你應該去當國王的弄臣,模仿他的谘詢大臣,相信這樣可以騙到一些東西糊口。哈,還對我來這招!”他停了下來,喘口氣道:“了解彼此?恐怕我已經超越了你的理解範圍了。至於你,薩魯曼,我太了解你了,我會清楚地記住你的說法、你的論點。上次我和你見麵的時候,你還是魔多麾下的獄卒,我本來會被送到那邊去,幸好,客人從屋頂逃了出去,他下次再從大門進去的時候會更加小心。不過呢,我想我應該不會上去。薩魯曼,聽我最後說一次!你願意下來嗎?艾辛格比你幻想中的要弱多了。離開這裏會不會比較好?或許轉而幫幫另一邊?薩魯曼,好好想想!你願意下來嗎?”
薩魯曼的臉上掠過一道陰影,然後就變得死白。在他來得及隱藏之前,圍觀的眾人都看見了他麵具底下的恐懼和擔憂,不敢離開這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他遲疑了一瞬間,眾人也跟著屏住呼吸。然後他開口了,聲音冰冷淒厲,他已經被驕傲和仇恨給征服了。
“我會下來嗎?”他模仿著對方說的話:“手無寸鐵的人會打開門和強盜談判嗎?我在這邊就可以聽清楚你要說什麼。我可不是笨蛋,我也不相信你,甘道夫。他們不在我看得到之處,但我知道那些木頭惡魔們隨時準備等你的號令。”
“狡詐的人本身必定多疑,”甘道夫疲倦地回答:“但你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小命。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會知道其實我並不想要殺死你,也不想要傷害你,隻有我才能夠保護你。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自由地離開歐散克。”
“這聽起來真不錯!”薩魯曼輕蔑地說:“聽起來真像是灰袍甘道夫的說法:那麼包容、那麼體貼。我知道你會喜歡上歐散克塔的,當然,我能夠離開這裏對你來說是更好的。但我為什麼要離開?你所謂的‘自由’又是什麼?我想應該有條件吧?”
“離開的原因,你應該自己看得很清楚,”甘道夫回答:“其它的你則可以想得到。你的仆人全都被消滅了,你的鄰居和你反目,你試著想要背叛新主人。當他的眼睛下次轉到這裏來的時候,將會是被怒氣所充滿的血紅眼。但是,當我說‘自由’的時候,我的意思就是‘自由’;你可以不再受到束縛、不再受到牽絆,自由自在地去你想去的地方,甚至是魔多。但你必須要先將歐散克塔的鑰匙和你的手杖交給我。這就當作是你善意的抵押品,稍後會再歸還給你。”
薩魯曼的臉孔因為憤怒而扭曲,眼中閃動著紅光。他狂笑著說:“稍後!”他大喊著,聲音變成嘶吼:“稍後!是啊,我想應該是等到你也拿到巴拉多的鑰匙之後吧!還有七王之冠、五巫之杖,以及比現在偉大多了的稱號。這可真是個謙遜的計劃啊。這裏麵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助嘛!我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忙,別傻了!如果你想要把握機會對付我,還是等你清醒一點之後再來吧!帶著這些跟屁蟲到處晃吧!再見!”他轉身離開了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