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古棧道周遭均是懸崖絕壁,險峻陡峭,自先秦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此地。而相比於子午道與陳倉道,儻駱道因為年久失修,愈發險峻,即使是曹真這樣戎馬半生的老將,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蜀道艱難。自去年曹休死後,曹真繼任為大司馬大將軍,如今魏國境內,除了明帝曹叡之外,幾無一人地位能與他相較,但對於曹真而言,權勢地位不過是浮雲,與義父曹操的撫育之恩相比根本不足掛齒。
早年曹操起兵伐董卓時,曹真生父秦邵為保護曹操而戰死,是曹操將自己作為親子撫養成人,後來更是受義兄曹丕托孤之請,官居四位輔政大臣之首。可以說,對曹真來說,實現當初曹操四海歸一的理想,報答曹家三代的知遇之恩,比一切都重要,這也是他得知諸葛亮因病去職之後,迅速組織南征的根本原因——畢竟,與劉備父子兩代人在關中平原和漢中平原拉鋸了十多年,如今已過了知天命之齡的曹真實在太希望自己能夠活著看到蜀漢的覆滅了。
為此臨出發前,盡管大將軍軍師杜襲勸他三思而行,曹真依舊選擇了南下:“如今我官居高位,但每每想起先武皇帝的恩情,實在是於心有愧,常常夜不能寐。若此次顧忌名聲與性命而放棄南征,恐怕我也無法活著看到蜀漢覆滅的那一天了,所以此次南征,無論成與不成,大抵都是我報答陛下與先帝的最後一次機會。”
而駐守漢中的李嚴與魏延得知曹魏大軍南下以後,倒是並不意外,畢竟站在魏國的角度來看,諸葛孔明失勢的確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當然,李嚴和魏延雖然理解曹真的想法,但自己卻並不這麼認為。如果說魏延僅僅是自視甚高,看不起曹真的話,李嚴則是出於對諸葛亮軍事部署的信任——即使對諸葛亮個人有著天大的意見,這次還趁機誣告諸葛孔明瀆職,但對於諸葛亮的軍事謀劃,李嚴還是佩服的。蜀漢立國兩世,以一州之地擋兩國之兵,除了自然天塹以外,諸葛亮的部署與謀略確實是維持國祚的主因。
得知魏軍南下消息三日後,李嚴就接到了左將軍向朗和征西將軍薑維的聯名信,將來信遞給了魏延之後,李嚴就吩咐眾人各做準備。按照信中指示,丞相司馬魏延駐守陳倉,右將軍高翔與護軍中郎將陳式將從陰平趕來,率軍駐守子午道,李嚴本部駐守褒斜道,綿竹守將車騎將軍吳班隨後將領軍北上增援漢中,駐守儻駱道。不過,魏延看完信箋就提出了異議:“據探子來報,曹真出長安後主力並未分兵,單成一路,那麼為何還要用這等多此一舉的策略?屬下願率軍出陳倉,北上長安,直擊敵軍後方,長安守將夏侯楙屆時必不敢出城迎戰,如此一來我軍前後夾擊即可在漢水以北全殲曹真主力。”
李嚴聽了不由一陣腹誹:“你說不敢出戰就不敢出戰啊,這麼一廂情願簡直就是兒戲。”但麵子畢竟還是要給的,想了一會,李嚴語重心長地勸說魏延:“雖然曹真隻有一路,但是畢竟還有杜襲、郝昭等人也有可能率軍分兵南下,主動出擊總歸不太妥當,還是堅守為主吧。”
千裏之外的夏口,荊州牧步騭和大將軍諸葛瑾正陪著太子孫登視察武昌新城的營造工程,雖然近期天公不作美,凍雨頻繁,但是營造依舊在飛速進展中,下山途中,諸葛瑾對孫登提起了呂騫之事:“不知太子殿下可還記得南昌侯呂範之子輔吳將軍呂騫?”
孫登轉頭回道:“自然是記得,父皇對南昌侯一向信賴有加,不過這位呂大公子十多年前因為逍遙津之事觸怒了父皇,所以一直沒有得到重用,最近才因功啟用的吧。關於他有什麼事嗎?”
諸葛瑾點了點頭:“昨日夜間,我收到了呂騫從丹陽的來信,雖然內容大多是噓寒問暖的客套話,不過他也提到了司馬懿北征歸來,不日將回荊州,希望我們加以注意。”
“哦,父皇讓我們注意益州,呂騫倒要我們小心北邊,對了,你問過沒有,關於父皇的戰略轉向,上大將軍陸伯言怎麼說?”孫登有些不解,倒也不深究,相比之下他更在意陸遜是什麼看法。
“伯言此刻就在夏口等我們回去商議此事。”一旁的步騭趕緊向孫登解釋到。
“好,那就趕快回城吧。”說著,三人快馬加鞭向夏口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