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騫上任襄陽太守已經四個月了,此刻他站在城樓上往下看去,又是一年歲末將至,襄陽城中也正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想想四個月前,這裏還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這四個月的和平反倒有些讓人膩味了呢!”
呂騫聞聲回頭,隻見潘濬笑著走了過來,便回身行禮道:“此次陛下下旨,調承明先生進京擔任少府,貴為九卿,想來今後前途可期啊!”
“呂將軍客氣了,不過此次進京之前我有一事相問。”潘濬說著收斂了笑容,“年初廣陵之戰,聽聞將軍在丹陽軍中,可是如此?”
“確實,當時我擔任右翼衛軍,駐守曲阿。”呂騫點了點頭,“這有什麼事嗎?”
“當時左將軍朱據堅決不服從全琮的安排,甚至一度鬧僵,可有此事?”潘濬緊接著問道。
“是有此事,當時朱據聽信廷尉監隱蕃的建言,堅持與全將軍一同進攻廣陵,引得全將軍不快。”呂騫心中不由產生一個疑問,潘濬問這個幹嘛?
“原來如此,我大概明白了,話說呂將軍當時可曾懷疑過隱蕃其人?”潘濬頗有些戲謔意味地笑著問呂騫。
“這個,當時確有懷疑,但懷疑也無濟於事,朱將軍與隱蕃為摯友,而隱蕃本人又深受陛下讚譽,朝中人脈深厚,而我當時不過是剛剛被重新起用的棄將,要質疑也輪不到我吧。”呂騫說著搖了搖頭,“說實話,我至今都懷疑當初泄漏登陸地點給魏軍的人就是隱蕃,但是苦於缺乏證據,也隻能任其不了了之。”
“原來如此,哼!呂將軍可知道,這個隱蕃和中書典校郎呂壹勾結在一起誣告建安太守鄭胄,我此次進京的一個目的就是解救鄭大人。”潘濬恨恨地說道,“放任這種小人在朝中亂來,陛下是嫌東吳國祚太長了嗎?!”
“潘大人,慎言慎言!”呂騫被潘濬驚人之言給嚇了一跳,連忙環顧周圍,確定沒人偷聽才小聲勸慰潘濬,“潘大人的心情,在下也能理解,隻是如今東吳境內遍布陛下的耳目,且主管就是呂壹,還望先生今後多加防備。畢竟,暨豔一案距離今天也才過去了五年,惠恕先生至今還賦閑家中呢!”
“謝謝呂將軍提醒,不過如果人人自危,國事遲早不可收拾,所以這次進京,就算是掉腦袋,我也要提意見。“
見潘濬如此剛直,呂騫也不再多嘴,隻是心中暗暗替他擔憂。
而此刻千裏之外的建業城中,孫權等人也正為著鄭胄一案較勁。
“陛下,臣以為鄭胄之事,真相未明,不應當如此草率地將一郡太守收監審問。”
孫權頗為不滿地看了一眼陳表:“文奧,你身為無難軍右部督,職責是輔佐呂據保障建業安全,至於官宦的得失責罰,自然有廷尉他們管理,何時輪得到你來插嘴?”
陳表聽了,半晌無語,這時丞相顧雍有些不忍心,也開口勸說:“陛下,陳表剛才所言雖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但總歸是肺腑之言,衷心之表,還望陛下認真思量。建安太守一案,事發蹊蹺,證據匱乏,細節混亂,單單憑借典校郎和廷尉監等人的一麵之詞貿然定罪,實在是令人憂慮。”
“哦,令人憂慮,有意思。朕下旨查辦一個官吏,就是令人憂慮了?”孫權對顧雍的幫腔絲毫不領情,反而愈發疑心病發,“莫不是這位鄭太守暗中求助於丞相,所以今日才特地來幫他開脫?”
“臣不敢,陛下您也許忘了,但是當年江東初定,鄭劄與婁侯張昭、先丞相陽羨侯孫邵共同主持內政,不過轉眼之間,您就要以莫須有之事處罰鄭劄之子鄭胄,實在不免令人聞之齒寒啊。”顧雍說著,拿出了一封書信,上前遞給孫權,“這是候任少府潘濬從荊州的來信,關於此案,他有一些別的看法,均列於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