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裏,後麵山上那片兩百年不曾開過花的玉簪全盛開了,雪白雪白的一片。瑤光看著著實心癢,想起芙蕖最是歡喜玉簪花做的釵子,尋思著該過去摘兩株來製成了給她送去,也好順道去蹭兩本書來,《南山經》前兩日已看完了,在這南淮山裏修行,沒本書打發時光,確實不行。
瑤光素日裏是個喜幹淨的,今日也是沐浴了再過來的。不曾想瞧著就在後麵的山坡上,離瑤光的小屋不遠,卻也是這般費些腳程的。
“嘿嘿,沒想到我瑤光於詩文一竅不通,素日裏愛穿白衣,今日倒成全了這番美景。”山中寂靜,晚風習習,帶著淡淡的玉簪芳香,趁著月色,隻依稀一襲白衣行過,倒也顯得詩情畫意起來了。瑤光大展衣袖,滿臉陶醉,正心中竊喜,卻不想前方一隻小鳳鳥飛過,霎時瑤光感到今日裏的澡白洗了......
“小鳳鳥,你家主子是誰?平日裏便教你這般從行人頭上飛過?!本仙人如今這般可......”瑤光看著它被自己禁住,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摸樣,想著再與它說理下去,怕也是對牛彈琴罷了。“算了,你且回去吧,修道最是講究平心靜氣,就不與你計較了,記著下次莫再這般行事了。”說罷便隨手捏了個決放它離去。
不曾想這小鳥竟用它那細長細長的小眼睛瞪了瑤光一眼,好似很不屑的樣子,隨後抖了抖膀子,向著長空嘶叫一聲,山中立刻便是一片鳥鳴,此起彼伏。瑤光聽著,心中甚是堵得慌。待七雜八亂的鳥語散盡,瑤光恍過神來,旁邊卻已不見了小鳳鳥的影子。
瑤光愣在原地,望了望滿山的玉簪花,拂了拂黑了大片的衣袖,“被我製服很丟臉麼?好歹我也是得道七百年的散仙了......在這南淮山也算少見的了,”隨後歪著嘴暗自咋舌道,“是了,小鳥果然是小鳥,難怪眼睛長成這般小,想必有眼無珠便是出自這裏了......”心中倒也寬慰。
月下山路倒是不大好走,轉到林子裏摘幾株玉簪,瑤光便暈頭轉向了,尋了半天也不見出處。借著月色,瑤光尋了顆看著似要修煉成精了的青槐靠著,想著要是是和芙蕖一起來便也不至於到如今光景,現在也不必被困在裏頭。芙蕖素來是瑤光見過最聰明的了。在南淮山中,瑤光沒啥友人,除了與芙蕖平日裏嬉戲幾句外,大半時日都是一人琢磨修道,再看看閑書,但每本書看完了也便忘了講的些什麼,倒是芙蕖說的些趣聞能記住些......現下夜深了倒是冷了些。
瑤光一名散仙,雖不至於如凡人那般怕凍,在這山上,卻也覺著有些涼了。月光傾瀉下來,映著玉簪,瑤光心中一時莫名的想起芙蕖的那句“花開堪折直須折”,便趁著月色又折了些許玉簪變做秋千,係在樹上,左右是出不去,倒不若躺下來靜心安眠,也不負今日這月夜之行了。
翌日一早,瑤光醒來便發覺自己身上有條薄薄的被子,玄色的底料寥寥的繡著幾節翠竹,邊上還帶有同色的流蘇。瞧著倒不像是山中同道中人的品位,也不知是誰的。
罷了,想不明白的事便不再去想了,通常都是放著最好,越往裏了想便越會有毛病出來。山中無趣,瑤光於這些道理倒是參透了不少。起身理了理發簪,便去往芙蕖的住處。白日裏,這山路倒是不同昨夜,轉了兩圈也便出來了,看著這一身皺巴巴黑乎乎的白裙,瑤光想著等下是該在芙蕖那沐浴一番了。
芙蕖本是與瑤光相鄰住著的,奈何三百多年前山上的一隻兔子精歡喜芙蕖,便天天在她的小屋旁獻殷勤,夜中還時不時的清唱兩句,便是趕也趕不走。雖說歌聲還算悅耳,可夜夜這般被聽歌,也著實不是件好事。芙蕖私心裏想著不能連累了瑤光,便趁著一日兔子精還沒來,趕忙搬家了,從此,這倒是清靜了,但也愈發的無聊起來。好在芙蕖仗義,總會偷偷來看瑤光,今日瑤光去送支玉簪花做的釵子,倒也算是感念她倆這幾百年來的情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