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終於打通了電話。
當段天卸下車裏的女人,漫不經心地趕進病房時,母親已經停止了呼吸;父親還在苦苦撐著,見到他最後一眼,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匆匆閉上了眼睛;到現在為止,妹妹還不知去向。
段氏集團的三根支柱,頃刻間都離開了段天;他們就是他的天,是他的一切,沒有他們,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怎麼做。
幸好小七還在身邊。
“小七,我該怎麼辦?父母都死了,我以後花什麼?你快告訴我,他們給我留下多少錢,都放在哪兒了?”
父母屍骨未寒,先問錢在哪兒,有沒有最起碼的良心啊?
但這些話不能說。也不全怪他,從小到現在,沒接受過正常的教育,沒有過關於人情世故的學習;這些都沒有,還能指望他有什麼出息?他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花錢,甚至他都不知道一百元和五十元之間的區別到底有多大!
“公子,我們安葬你的父母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會慢慢告訴你的。”小七算是做出了回答。
“先把錢給我,把我爸留給我的錢都給我!沒有錢,我什麼都幹不了,這你還不知道嗎?快給我錢!”
“公子,你現在不需要花錢,跟著我就行,我們先安葬你的父母。”小七的語氣還是很平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葬禮比較簡單,但來的人很多;唏噓之餘,大家紛紛掏出信封;每個信封都是鼓鼓的,塞到小七手裏,大家也說些安慰的話,無非是“節哀順變”、“世道無常”之類的。
沒有誰和段天說話。
他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小七的包,裏麵的信封快塞滿了,有的露出了邊兒。
“小七,這包兒交給我吧,你看你這麼忙,還挎著包兒,太累了!”
說完段天就上來搶包。
“公子,你先回車裏等一會兒,這裏的事情忙完我就找你,然後一起回去!”
話是這麼說,但往哪兒回?已經無家可歸了,這次炸彈襲擊不僅炸毀了段氏集團總部的整棟樓,也炸毀了所有段氏家族合夥人的信心,他們連一個夜晚都等不及,就拋售出所有的股票,帶上現金離開了集團;生意來往中欠錢的興高采烈,他們不用還錢了,債主卻用最快的速度摸清了所有能換成錢的資產,並通過可能想到的渠道封鎖了這些。
這些是壓在小七心裏的一塊塊磨盤。
來吊唁的都是總裁一手栽培起來的,他們的信封告訴小七,今天是來還那份人情的;今天一過,那些舊情都煙消雲散了,他們不再欠誰的。
就這麼一個愣神兒間,挎包被段天擼了下去,一溜煙兒地跑進了車。
也行,隻要你能老老實實地呆在車裏,等我把這裏應付完了,再安頓你吧!
於是小七忙去了。
殯儀館的事兒算結束了,沒有人留下來吃口“送別飯”,段天早已開車離開了這裏。
小七獨自一人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地挪到街上,好半天才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但是去哪兒?要不是自己到外麵買宵夜,已經和大樓一起化成了齏粉;段氏集團就是自己的家,從小就在這裏了,和集團一起成長起來的。
鬼使神差般,又回到了爆炸現場。
滿目瘡痍、斷壁殘垣。廢墟間不時升起的絲縷青煙仿佛還在訴說著昨日的輝煌,卻已隨風飄逝,無影無蹤了。
突然間手機響了起來,打開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出於禮貌,小七還是客氣地接聽。
“小七,你在哪兒?我是段天!”
你還知道找我啊?
一聽到這個聲音,小七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在集團總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