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水泥台階上。
這裏沙土潮濕,空氣陰冷,站在台階上都會覺得不舒服;周心融就坐在這上麵,眼睛看著大海深處,台階的冰涼和心裏的冰冷比起來,根本就無法察覺得到了。
為了保護自己,他放棄了所有。
僅憑這一點,自己因為他離開自己而生氣,太不應該了。
現在他還在大海深處。
這場風暴摧毀了它勢力範圍內的一切;他就在這個範圍內,怎麼會躲過這場災難?
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了,自己該怎麼辦?
就算活在這個世界上,和一具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還有,怎麼會聽信唐宋的話?怎麼就不敢和父親麵對麵的討論問題?父親?他讓自己當麵討論問題嗎?他給過自己機會嗎?生意,生意,永遠隻有生意,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秦姨離開了,李娟兒不知去向,他究竟要幹什麼?
遇到危險時,唐宋的樣子,已經不能用惡心來形容了,男人虛偽的外表一揭無遺;自己被人帶上了車,要遭受什麼你比誰都清楚,那時唯一可能救自己的隻有你了,但你是什麼表現?
連頭都不敢抬!
而他呢?
如果有人敢用槍指著自己,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就算被槍打得千瘡百孔,就算被炸彈炸得粉碎,他毫不吝惜!
但這個為了自己可以不要命的男人,現在就在大海深處,還在苦苦地尋找朋友,雖說那是一個女人,但他的這份心,沒有人能比得了!
“周總,您在這兒坐了一天一夜了,再這麼下去身子受不了的!先回賓館休息一下,我在這兒等著,一有消息就通知您,好嗎?”楚大叔看著周心融的樣子,心裏很過意不去,段天是為了他的女兒出海的,害得這個大美女這樣兒,叫他怎麼能好受?
周心融輕輕搖了搖頭,“楚叔叔,我沒事兒的。”然後就不再說話了,還是緊盯著大海。
她不是不敢,是出不去海,旁邊楚大叔和明鬆雪看得緊緊的,根本就不給機會。
眼中的淚已經悄悄流下來,淚水被塵土覆蓋後,在臉上留下兩道印痕;但她沒有感覺,兩隻手緊緊地攥起來,仿佛要一拳擊向大海,把海水都打飛,讓海底變成陸地,一下子就看到他!
“周總,我,我能問您幾句話嗎?”楚大叔小心翼翼地問道。
周心融擦拭了一下淚痕,強笑了一下,“大叔,您問吧!”
“周總,您和段天之間,有不一般的關係吧?”
他說有問題時,周心融就猜到了。
段天和他的姑娘,那個樸實的漁家女楚楚之間,同樣有一段動人的故事,這一點不容置疑;大叔擔心女兒的未來,自然要問清段天身邊女人的情況。
自己這樣坐在海邊等,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在幹嘛兒,想撒謊都沒有用。
也不需要撒謊。
這樣的男人,就算不是自己的,曾經愛過自己,現在同樣為了自己敢用性命去搏;這,已經是自己的驕傲了,這,已經足夠向所有人炫耀了!
“大叔,我們曾經相愛過;段天是個好男人,我沒有把握好,因為我的一個妹妹,他離開了我;現在我的妹妹不知道去了哪兒,我們之間,也就沒有了;——楚楚妹妹是個好女孩兒,她完全配得上他,希望她能留住他,能成功!”
楚大叔被這番話感動了。
“周總,您這麼好的人,這麼大的官兒,我的楚楚,怎麼能和您比?”
周心融展顏一笑:“大叔,男女之間的愛,和身份,錢財沒有任何關係的;凡是把身份和錢財放在首位的愛情,都不會長久的!”
楚大叔還是不放心:“周總,如果段天突然有一天再找你,說他還喜歡你,你怎麼辦?”
“大叔,段天不用有一天再來找我,說喜歡我,他會一直喜歡我的;不過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故事了,有的隻是朋友之間的相互關心和幫助。”
周心融的語氣中,帶著太多的辛酸和痛苦。
沒有這次經曆,她不會這樣的,還以為段天的表現和那些見異思遷的小人沒什麼區別;但現在不會這樣想了。
想起自己臨行前,段天曾等在樓下自己也看到了;他打電話時,自己毫不留情地傷害他,還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那麼想告訴自己此行有多麼危險,那麼誠心誠意地要提醒自己,阻止自己,卻被自己看成了小人行徑。
即便是這樣,他仍舊義無反顧地跟過來保護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安排?
顧不得身邊還有人,她開始流淚了,繼而抽泣,最後大哭起來。
哭的同時,她做出了決定:如果段天沒回來,自己就在別人不能看住時跳下去,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