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尋川舊事(1 / 2)

大燕有六省二司,包括直隸,山東,陝西,河南,山西,四川六省和西北宣武司,東北宣慰司二司。

陸昭的家鄉就在河南省最南邊的虞鄴府,處於與大吳國的交界處。府城東南麵的尋川縣,那裏是陸昭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陸昭三歲以前,與母親住在縣城郊外的茅屋裏,陸母在家一邊看護著小陸昭一邊做些針線活,然後托人帶到市集上販賣,一家兩口的日子也還勉強過得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母子二人也就會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一直到陸昭長大後,他可能會成為一名深山樵夫,每天打柴維持生計,所謂“朝入深山伐枯柴,暮出市坊贍老母。”最後留下一段母慈子孝的佳話。

可惜偏偏天公不作美,在陸昭三歲那年六月,整個河南都遭遇了一場蝗災。

那些被稱作蝗蟲的可惡蟲子,就像是一把已經磨得鋒利的鐮刀,不僅把農夫們辛苦種的莊稼提前收割,還將所過之處啃得寸草不生。

莊稼很快都蝗蟲啃光了,百姓們搶收不及。沒有了莊稼,哪來的糧食?因此這一年顆粒無收,無一例外的,蝗災之後,遭遇了饑荒。

這個時候,大燕正在討伐西北的西戎國,河南糧倉裏的糧食都運送到前線去了。河南官府糧倉裏所屯的糧食,已經所剩無幾。真正手握大批糧食的是那群糧商,平日裏一石五百文的粟米,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居然也敢賣到五兩銀子一石。那些士紳要買都像割肉一樣,更別提那些壓根買不起的平民百姓了。

陸昭母子當然也買不起金貴的粟米。原來沒鬧蝗災時,縣城郊外的田間山林裏還能挖些野菜充饑。可天殺的蝗蟲將一切都啃了個幹淨,母子就隻能淪落到刨草根,刨樹根來度過這個末日般的荒年。

不久以後,朝廷就派欽差帶著糧食來賑災。本以為百姓終於可以安心度日,可哪裏有那麼簡單。須知“官”字兩口貪,哪怕是太祖皇帝留下了不少斬貪官誅汙吏的律法,也無法阻止那些兩張口的人前仆後繼,貪贓枉法。於是那些本該發放到百姓手中的救命糧食就這樣落入了貪官的口袋。一次一次克扣下來,真正到百姓手裏的粟米恐怕隻能煮一鍋稀粥。

還能怎麼辦?能給你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而剩下的那些他們都說是運送途中的損耗。再胡攪蠻纏,就先打你三十板子。還能怎樣?也隻能回家趁鄰家把草根,樹根刨完之前多刨幾根。

陸昭的舅舅李彥是一個商人,士農工商時代最低賤的社會階級。連貧窮農民都可以穿的紗,有錢的商人卻不可以穿。陸昭的舅舅在縣城裏經營了一家布莊,生意越做越大,早年就積累了萬貫家財。連一縣老父母(縣官是地方父母官,敬稱其愛民如子,因而被稱作老父母)都是李家布莊的熟客。

有些人一旦發跡,就會變得自私無比,什麼東西都掖著藏著,生怕親戚鄰裏眼紅自家財物。但也有一些人,他們飛黃騰達後,就會回憶故人,在故人窘迫之際拉他們一把,這就是所說的“苟富貴,毋相忘。”而舅舅李彥就是後者,他在聽聞自家妹妹母子的困境後,便想把他們接到自己府中居住。反正自己如今家大業大,也不怕被吃窮。

可是你願意,人家未必願意啊!

陸母婉言拒絕了,李彥好說歹說也無法說動妹妹。最後也隻能問了一句:“昭兒怎麼辦?”然後轉身離開。

李彥的話猶如驚雷,讓陸母心神一震。是啊!我自己過這般的生活沒關係,可是昭兒他才三歲,難道也要讓他陪著我一起受苦嗎?

陸母思索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陸昭就跟著母親到了縣城李府。來到了這個自己即將生活十二年的大宅子。

李彥很高興,馬上讓下人把陸昭母子安頓在早已收拾好的偏房,還派了一個丫鬟專門去服侍陸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