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已經是晚上了的緣故,巷子門口的那個茶水攤收攤了,這裏地處偏僻,一個人也沒有。
易芊羽走到暗處的觀察著,她站了一會兒,一直沒有見到人過往,便知道這裏必然很少有人來,實在是非常的方便,於是才放心往裏麵走去。
這條巷子很窄,隻能容兩人抬的小轎子通過,易芊羽貼著牆根往前走,走到了那天馬格夫人進去的那道小門。
她的運氣倒是好,此時一看,那道門竟然是虛掩的,不過易芊羽依然很謹慎,並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小心的貼在門上,靜靜的聽著裏麵的動靜。
片刻後,直到她確定門後確實沒有人了,她才動作極為敏捷的一閃身溜了進去。
門後正好有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易芊羽心中慶幸,連忙一下子掠到樹頂去,這種陌生的地方,樹頂一向是較為安全的地方,她穩住身形,先看一看這裏的情況再說。
原來,這後門附近,是用來停小轎子的地方。
樓裏的姑娘,丫頭有時候出門,不喜招搖,或者需要避人耳目,便從後門出入,較為幽靜無人。
當時馬格夫人也是這樣進來,自然也是為了避人耳目。
易芊羽再望遠一些,距離後門大約有五丈左右的距離有三間平房,根據易芊羽僅有的在暮雲山莊的廚房裏偷菜的經驗,那裏想來應該是廚房,任何地方廚房離主屋都較遠,免得沾染上油煙。
易芊羽想了想,從樹上掠下來,掩著樹蔭,掠到廚房後麵去。
易芊羽已經想好了辦法,那裏既然是廚房,必然是要送菜到前麵樓裏去的,尤其是這個時候,正是這種青樓最熱鬧的時候,來拿酒菜點心的丫頭必然很多,到時候,打昏一個,換上她的衣服,拿著菜溜到前麵樓裏去,正是剛好的事情。
也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易芊羽的動作很快,雖然這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但依然動作敏捷,無師自通。
大約也是因為事關韓臨江,她心中關心,所以她才超常發揮。
易芊羽判斷的極為正確,剛剛靠近廚房,就聽裏麵十分的熱鬧,有催菜的聲音,有火燒的劈裏啪啦的聲音,有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也有聊天說笑的聲音。
很快,易芊羽就見一個穿著桃紅背心,白綾襖兒,黃色裙子的小丫頭,提著一個食盒從廚房裏走出來,見隻有一個人,易芊羽便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那丫頭嘴裏輕輕的哼著歌,腳步輕盈,穿過一片園圃,往前麵正樓走去。
快要走出園圃的拐彎的地方,有一片陰影,易芊羽緊緊貼著這丫頭,走進了陰影之地,便一掌刀砍在那丫頭的脖子後麵,另外一隻手接住食盒,便見她一聲不吭,軟軟的就倒在了地上。
易芊羽對自己的掌刀非常有把握,知道這丫頭起碼要昏迷兩個時辰,已經足夠了。
她便把食盒隨手放在地上,把這丫頭的外衫剝下來,自己換上,再把她抱到苗圃的一片繁花底下藏好,自己就提著食盒,往正樓走去。
一路上都沒有引起絲毫的懷疑。
幸好是晚上,夜色和飄搖的燈光掩蓋了易芊羽懾人的豔光,她穿著丫頭的服侍,微微低著頭,提著食盒,便沒有人注意她。
她一路上注意聽著,尋找蛛絲馬跡。
這裏晚間人很多,熱鬧非凡,她一個丫頭混跡在人群中並不顯眼。
易芊羽從正樓的正門進去,提著食盒,細細打量,這溫宜院的正樓共有三層,一樓是大廳,也有一些散桌子和一些小房間,不過此時都關著門,而且裏麵沒有燭火,估計沒有啟用。
大廳右邊有小廚房,或許精致菜肴和溫酒就在那裏。
易芊羽看到,來了不少客人,都是迎上了二樓,有的還在三樓,於是她提著食盒,往樓上走。
剛走了一半,就看到樓上下來一個穿著紫色衫兒,鵝黃裙子的長臉丫頭,問她:“這可是廚房叫送到鳳凰姑娘房裏的?”
鳳凰姑娘……還恐龍姑娘呢!
易芊羽在心中悄悄的吐槽,不過臉上卻是帶著笑,輕輕說:“是呀,我替姐姐送上去吧。”
那丫頭笑道:“你是新來的?看著臉兒生的緊,倒也勤謹懂規矩。”
易芊羽賠笑道:“是,紅姐姐今天不舒服,叫我來伺候姐姐們,自然要勤謹些。”
易芊羽暗想,青樓這種地方,必然有許多個叫什麼紅的才對,這樣肯定不會穿幫。
果然,那丫頭就說:“銀紅真是越發懶了,自己不伺候,總支使小的出來,趕明兒告訴媽媽們,皮不剝了她的。”
易芊羽忙笑道:“姐姐別生氣,紅姐姐是真的不太舒服,一天都沒力氣的樣兒,若是好著,她有個不掙紮著上來的?”
那丫頭笑道:“你倒心腸好,見你又會說話,手腳又勤快,今後我提攜你起來,你就出息了。”
易芊羽忙賠笑道:“謝謝姐姐。”
說著話,她跟著那丫頭往上走,一路上都在往房間裏頭瞄,都沒有看見任何異樣。
走到快要盡頭的時候,是一扇兩道門的房間,比別的都大些,咦,這位鳳凰姑娘比較紅嗎?
那丫頭推開門,先就聽到一陣悠揚婉約的琴聲,隻是見不到人。
原來,這外麵隻是大廳,一個瓜子臉的丫頭穿著桃紅衫兒在椅子上坐著,見她們進來,埋怨道:“這樣慢。”
那長臉丫頭立馬就矮了半截,隻得賠笑道:“廚房慢呢。”
瓜子臉丫頭說:“裏頭那位主兒脾氣可不大好,若是怒了,還不把你打爛了,剛才說了,要吃櫻桃酒,還不去取一譚來。”
長臉丫頭趕忙就去了。
瓜子臉丫頭看了易芊羽一眼,說:“怪眼生的,你叫什麼名字?”
易芊羽看她穿著打扮,頭上的簪環釵子,和剛才說話的樣子,便猜到這丫頭必然是房裏的大丫頭,輕易不出去那一種。
自然是認不出廚房裏頭的丫頭的,便笑道:“我叫小靜,平日裏不大送菜到前麵來,隻是今日紅姐姐另外有事了,便命我跑一趟,不知這位姐姐怎麼稱呼?”
憑易芊羽早年在職場練就的本事,隨便騙一個丫頭倒還是容易。
瓜子臉丫頭果然就信了:“原來是這樣。”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易芊羽,說:“倒也長的幹淨,跟著我進來,別亂說話,也別亂看,若主子問了才許答話,明白麼?”
易芊羽忙賠笑答應。
瓜子臉丫頭帶著易芊羽往裏頭走,轉過一道屏風,走過一到格子隔兒,已經看到珠簾後麵,坐著幾個人,其中一個穿紅著綠的美人兒正在撫琴。
瓜子臉丫頭掀開珠簾走進去,命易芊羽揭開蓋子,她把菜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易芊羽乖乖的捧著食盒,微微垂著頭,很老實的樣子,眼睛卻滴溜溜的轉,四處打量著。
這房間布置華麗,掛著銀紅色和鵝黃兩色的紗幔,桌椅燭台之類無不精致,顯然是招待貴客的地方。
正在撫琴的姑娘容貌秀美,臉色冷冰冰,皮膚雪白,帶著一種嫻雅的氣息,在青樓倒是極少見的,見她的裝束簪環,顯然這是個紅牌姑娘。
另外有幾張矮幾,坐著幾個客人,都是中年男子,穿著極為華貴,正中間那個麵相威嚴,很有點身份的模樣,而旁邊幾個都在說話奉承。
易芊羽聽到其中一個說:“鳳凰姑娘的手段越發好了。”
另外一個忙奉承道:“這是鴻烈大人的幹女兒,豈是別人可比,令翠這一首琴,別說這日出府,便是整個東勝域,也是頭一把。”
那個中年男人顯然習慣了這種奉承,聽了隻是微微一笑,也並不說什麼。
易芊羽心中在想,鴻烈這個姓,怎麼覺得很熟悉呢。
剛好此時一曲終了,中間那位鴻烈大人輕輕鼓掌,旁邊幾人又說了一輪‘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之類的奉承話之後。
鳳凰姑娘嫋嫋婷婷的輕輕起身,從琴桌前走下來,身上紅色的衣裳如絲如雲,輕盈飄逸,那濃烈的紅色襯的她臉色更加雪白,如果一尊雪做的美人。
連易芊羽都不由在心中暗自讚歎,這美人淪落在這種地方,被這些猥瑣男人玩弄,也實在非常的可惜。
她衣裙翩然,從易芊羽身邊經過,易芊羽聞到一絲若有如無,卻香甜誘人的香味來,十分的誘惑。
隻見她姿態輕盈的走到那位鴻烈大人身邊,衣裙一揚,緩緩坐下,嬌慵無比的,伏在鴻烈大人身邊。
鴻烈大人看起來威嚴,一手就摟住鳳凰姑娘纖細的腰肢,大手緩緩上下,不動聲色的猥瑣。
易芊羽都看在眼裏,極為不屑。
她偷眼看一看鳳凰姑娘,隻見她雪白的麵上沒什麼表情,眼中卻帶著無奈。
這種生涯……
瓜子臉丫頭已經把菜放完了,正要命易芊羽拿著空盒子出去,鳳凰姑娘輕輕開口:“怎麼沒有酒?”
她的聲音意外的比較低沉,卻別有魅力。
易芊羽心中一動,抬頭賠笑道:“已去取了。”
那個瓜子臉丫頭狠狠的瞪她一眼,意思是,叫你不許說話,你擅自說話做什麼。
易芊羽卻自然有她自己的算盤。
她又不是這裏的真丫頭,守什麼規矩呢?她可是混進來找人的!
韓臨江跟蹤那位少主出來,他的標記隻到了這溫宜院附近,而這溫宜院,根據他們的調查,又有點古怪,易芊羽進來找的,除了韓臨江,還有那點古怪。
她強烈的懷疑,那位什麼少主,就藏在這溫宜院裏頭。
所以,馬格夫人那天才以府君夫人之尊,青衣小轎的從這溫宜院後門進來。
一切都指向溫宜院。
易芊羽猜想,這溫宜院或許正是那位教主的產業,青樓酒樓這種地方,本來就是藏匿和交通消息最為方便和安全的地方。
韓臨江不是也開了個麼?
她還去玩過呢。
這邊那位鴻烈大人已經注意到她了,看了她一眼,易芊羽正好抬起頭來,晶瑩的大眼睛看過去。
那位鴻烈大人倒是呆了一呆,便命道:“你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