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小梅的臉色變得蒼白,拉著宇文慕廉走到籬笆邊上。

“昨天的那隻野貓是你裝的?”

“不錯。”

“你想做什麼?”顯然小梅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卻是個聰明人。

“我想知道關於王三的事情。”

***

雖然已經過了立秋,但天氣仍然有些燥熱,陽光熾白,隻有樹下時不時的有微弱的風吹過,帶來些許涼爽。宇文慕廉從早上起就搬了一張凳子坐在樹下,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搖動著手上的蒲扇,看似極為的悠閑,但若是有心人細細看,就能發覺他時不時地朝著籬笆外望去,嘴角似笑非笑。

紀祈安就站在籬笆外,將宇文慕廉的那副樣子一點不落地盡收眼底,臉氣得發黑,卻始終隻站著不動。

“安王他,你不熱麼?”終於,宇文慕廉起身,走到紀祈安的麵前。直到現在,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紀祈安居然是真的失憶了。

據小梅說,王三是一個月前到他們村子裏的,那個時候渾身是血,昏迷不醒。如果不是小梅的父親上山采藥,根本就不可能發現紀祈安,也許那個時候紀祈安就死在山上了。不過縱然紀祈安沒有死,醒過來後也將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是誰等等全部都忘記了。好在這裏隻是普通的山村,村民都極好,將村東頭一間破舊沒有人住的茅草房子借給紀祈安,從此紀祈安就在這裏落下了腳。如果他不來,也許他會在這裏藏一輩子,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大齊的國君會在這種鄉下地方活得自在。

“你什麼時候走?”紀祈安卻望著宇文慕廉,答非所問。他知道也許這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平常人的男人真的認識他,可是他卻不想知道真正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他在村子裏醒過來後就請了村子裏的赤腳大夫看過,大夫說他的傷隻是外傷,而且已經好了,不管是腦內還是身體裏都沒有於血,就算曾經因為某些事情造成失憶,現在也該恢複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不想知道自己過去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因為他知道一個人如果不想忘記某些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忘記,既然忘記了,那就說明過去一定發生過什麼自己不想記得的事情。他現在隻希望這個突然闖進來的男人能夠快快離開這裏,然後他繼續去找小梅幽會,如果幸運的話,這輩子還很可能娶了小梅,過平常的日子。

宇文慕廉笑了笑,說道:“等你想起自己是安王爺的時候,我就走。”

聽到宇文慕廉說這句話的時候,紀祈安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地難看。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跟宇文慕廉說什麼。沉默了半天,他終於抬頭盯著宇文慕廉。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誰,我隻希望你不要破壞我現在的生活。如果你做了讓小梅難過的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說完這些話,紀祈安頭也不回地離開籬笆,踏上籬笆外的一條泥濘小道。

宇文慕廉目送著紀祈安離開。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向無情的安王爺居然也會有護著一個女人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白葉靈在這裏,她會做什麼感想呢?

忽然,他轉身進了屋。屋裏小梅的爹娘正忙碌著,見到他紛紛放下手裏的活笑眯眯地端著茶送了過來。

“呂公子,你渴了吧,喝茶。”

宇文慕廉笑了笑,接過茶杯,從懷裏摸了一綻銀子遞給那送茶的小梅的爹。因為這裏是南熾國,雖然隻是鄉下地方,他也不想多事,所以就騙那對夫婦說自己姓呂。小梅的娘立刻走過來,從小梅的爹手裏接過銀子放進懷裏,一邊放還一邊陪著笑臉說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宇文慕廉隻笑了笑,轉身向自己房裏走去,走到半路,突然又折了回來。

“二位,不知道小梅可有婚配?”

小梅的爹娘愣了一下,立刻陪上笑臉說道:“還沒呢。”

“是嗎?那二位可否將小梅許配給在下?”

小梅的爹娘做夢也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個有錢女婿,立刻點頭,也不先問過自己的女兒。第二天一早,他們便替小梅收拾了東西,送到宇文慕廉的馬車上,而宇文慕廉則留下了一筆銀子。

其實那銀子在小梅的爹娘看來是不少,不過在宇文慕廉來說,隻是隨身帶的零花錢。

“你到底想做什麼?”趁著宇文慕廉停下馬車的時候,小梅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我想做什麼,不是已經明明白白地跟你的爹娘說過了麼?”宇文慕廉微微笑著,望著小梅。

“你根本就不是想要娶我。”

“你也不是真的愛蕭……王三不是嗎?”

小梅突然不說話了,隻靜靜地看著宇文慕廉。他說得沒錯,她的確是不愛王三,但是王三剛來到村子裏的樣子她見過,她很明白王三一定不是普通人,不是當大官的,就肯定是有錢的大少爺,她受夠了窮鄉僻壤的生活,所以她隻是想找一個好男人嫁了。上天將王三送到了她的麵前,給了她這個希望,她想要抓住這個希望錯了嗎?

“你想告訴王三我並不是真心愛他?”沉默了半天,小梅突然抬頭盯著宇文慕廉。

“如果我的確是想這麼做呢?”

小梅突然眯起眼睛朝著宇文慕廉撲了過去。就在小梅朝著他撲過去的時候,他抬頭望了望不遠處,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小梅揮了出去。

他剛將小梅揮出去,一道勁風立刻帶著蕭煞之氣刮到他的麵前,一隻手掌朝著他胸前按了過去。他微微一笑,後退半步,同時伸掌,將那一掌化為無形。

一掌過後,來人也跟著後退了半步,抬眼看去,竟然是紀祈安。見到紀祈安,宇文慕廉忽然笑了。

“安王爺,你不是失憶了嗎?”

紀祈安一掌未能打中,也不再攻擊,隻護著小梅。

見紀祈安不說話,宇文慕廉又開口問道:“你在這裏,白恩祺呢?”

紀祈安沉默了一瞬,又抬頭望著宇文慕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知道誰是白恩祺。我說過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

宇文慕廉又目不轉睛地看著紀祈安半天,忽然垂下頭沉默著。他的確不是紀祈安,紀祈安絕對沒有這麼冷靜。不,準確來說這個男人冷靜得近乎冷漠,好像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與他無關,跟野心脖脖並且奪得大齊帝位的紀祈安的確是兩個人。

可是他明明失憶了,為什麼還會武功?還有他明明應該在一個月前就帶著白恩祺回了大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看樣子,有些事情必須要等見到白恩祺才能明白。

“既然你失憶了,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你要跟小梅成親,我也不阻攔,不過我卻想找你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紀祈安問。

“休書。”

紀祈安愣了一下,方才望著宇文慕廉。

“雖然我不記得我失憶前發生過什麼,但是我想我絕對不會娶一個男人。”

宇文慕廉明白紀祈安是有意地占他便宜,可惜他雖然沒有軒轅皓那樣的定力,但卻也不是那種容易生氣的人。

“我要你休的也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女人,一個即嫁給了你,也嫁給了我的女人。”

紀祈安沉沒了。宇文慕廉也不催他,隻在遠處站著。這個時候,小梅從地上爬了起來。宇文慕廉揮開她的那一掌本就不重,所以她沒事,她沒有從地上爬起來是因為宇文慕廉和紀祈安的對話,她其實也想知道王三的過去,想知道王三到底是個什麼人。如果說以前她隻是猜測王三是個不得了的人的話,那麼現在她非常地肯定王三是個不得了的人,可能比她以為的還要不得了。不過她沒有想到最後話題會扯到一個女人身上去。

“王三……”她走到紀祈安的身邊,望著紀祈安叫喚了一聲,不過卻什麼話也沒有說,隻用眼睛看著他。

紀祈安也回頭望了她一眼,沉默著。小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那雙眼睛簡直就是在說那樣水性揚花、一女二嫁的女人要來做什麼?但是他卻有個問題。

“抱歉,我失憶了,所以連字怎麼寫都忘記了。”

宇文慕廉隻靜靜地朝著紀祈安笑著。紀祈安的那句話說得太過於平靜,所以留下了太多疑點。

紀祈安說完這句話,就帶著小梅轉身。

“沒關係,隻要你跟我去那個女人麵前說清楚也可以。”宇文慕廉一個閃身攔在了紀祈安和小梅的麵前。

紀祈安皺了皺眉頭,幾度想要繞開他,卻一直被他攔著。最後他見實在是繞不過去,抬頭望著宇文慕廉。

“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去呢?”

“那我們就在這裏比拚一下是你記得的武功高,還是我的武功高了。”宇文慕廉勾起嘴角笑眯眯地回答紀祈安,紀祈安望著他又沉默了,半晌,他才抬起頭。

“我要帶著小梅。”

宇文慕廉點了一下頭。

宇文慕廉那邊騙著紀祈安跟他走,白葉靈和軒轅皓這邊還在尋找他。白葉靈跟軒轅皓本來是分開走,可是兩個人的相法差不多,所以都尋到了古墓外。白葉靈見到軒轅皓的時候吃了一驚,軒轅皓卻不動聲色。那張冰臉,也不知道他心裏是什麼想法。

再次遇到一起,白葉靈沒打算走。畢竟這不是什麼太平盛世,她也不是平民老百姓,除非是在大齊,否則在什麼地方她都不安全,軒轅皓是個絕好的保鏢,不用白不用。

軒轅皓隻看了白葉靈一眼,即沒有要她走,也沒有要他留下,隻是靜靜地站在古墓外看著古墓的第一道大門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