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坐下,慕丹楓也不好一個人站著,也走了過來。
“各位,請。”在他們剛剛坐好的時候,司馬穀主已經將茶沏好。白葉靈靜靜地望著遞到麵前的茶杯,久久不語。
這個茶杯……其實很普通。隻比酒杯大一點,上好紫砂製成,是許多喜歡品茶之仕喜歡的茶具。但是……但是一般的紫砂茶具是相當貴的,所以茶具上一定會刻上些精細的花紋,但是這套茶具上卻沒有。
“白姑娘對這茶杯有興趣?”
白葉靈抬頭朝著司馬穀主笑了笑,沒有回答,隻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隨即又抬頭認真的望向司馬穀主。
“好茶,不知道司馬穀主這茶葉是……”
“自己采摘,自己炒製的。”司馬穀主笑了笑,似乎對自己親手炒製的茶葉很自信。
白葉靈默然。初次看到司馬穀主的家時,她還以為這穀主的生活並不怎麼樣,現在看來,這才是一種真正的超脫。
超脫?白葉靈突然愣了一下。她這才明白為什麼穀裏的那些人全不將這位穀主放在眼裏。也許在那些人的眼裏,穀主這個身份並不代表任何意義,僅僅隻是一個稱呼和一份責任而已。對於他們來說,是與自己一樣平等的人而已。
想到這裏,白葉靈有點釋懷,又有點無法釋懷。
這個穀中穀,與其說是世外桃源,不如說是人間仙境。所有在人類的社會裏都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在這裏卻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不論是絕世的武功,還是這些看似簡單但卻其實雅致的生活,即使是皇帝,也根本做不到。這些人如果全部都到外麵的世界的話……
她沒有敢再想下去。
就在白葉靈震驚的時候,房門處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隨即聽到司馬即的聲音傳來。
“爹,司馬昊晨到了。”
白葉靈又是一愣,原來就連司馬即會主動到司馬穀主麵前聽從吩咐也僅僅隻是因為這個理由。
令白葉靈更訝異的事情發生了。司馬穀主並沒有像世間的大老爺那樣坐著不動,即使司馬即就站在門外,他依然起身,走到門前,理了理衣裳,這才打開門朝著門外笑道:“有失遠迎,還請昊晨見諒。”那樣子,那神情,與麵對白葉靈他們時判若兩人。
“穀主多禮了。”司馬昊晨一邊陪笑著,一邊朝著白葉靈望了一眼,白葉靈沒有錯過他眼中的訊問的神色,朝著他苦笑了一下。
“昊晨,裏麵請。”穀主了邊說著,一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司馬昊晨走進來,他才朝司馬即看了一眼,道:“去備些茶點過來。”說罷,關上門,重新坐回桌子前。
“昊晨,坐”一坐回椅子上,他立刻示意司馬昊晨坐下。“此次要你前來,是因為事關你的朋友,老夫不便自行處理。”
司馬昊晨點了點頭。他很明白,其實穀中穀的人對穀中的人的確是很好很友善,但是對於穀外的人,該怎麼說呢,他總覺得帶著一股敵視和輕蔑的心態。就連上一次白葉靈他們來這裏,雖然穀裏的女人和孩子大多表現得很友好,但卻沒有一個人提出留他們住一晚或是吃頓飯,純碎隻是為了警告他們不許去古墓。
見到司馬昊晨點頭,司馬穀主的神色又恢複到先前嚴厲的樣子,視線隨之調向軒轅皓,隻在軒轅的臉上停了片刻,立刻又調向白葉靈,在白葉靈的臉上同樣停留了片刻,最後望向了紀祈安。
“他是軒轅家的人,那麼你呢?你是哪家的人?”
“我姓紀。”紀祈安很冷漠地望了司馬穀主一眼。白葉靈訝異地望向他。紀祈安一向不會擺出這麼冰冷的表情,就算麵對自己不喜歡的人,他也一向喜歡逢場作戲,就連對紀祈衍都沒有這麼冷淡過。
似乎是察覺了她的視線,就在她望著的時候,紀祈安忽然朝她望過來,溫柔地一笑。這一笑,讓白葉靈立刻移開視線,不再看她半眼。不過雖然白葉靈不再看紀祈安,心卻嘭嘭地跳著,半天不能平複。
對於白葉靈的反應,司馬穀主看在眼裏,不過卻無動於衷,立刻又望向宇文慕廉。
“在下宇文慕廉,打攪司馬穀主了。”看到司馬穀主看向自己,宇文慕廉微垂頭行了一個禮,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雙眼睛深不見底,論風度,居然不輸司馬即半分。
司馬穀主回了宇文慕廉一個點頭禮,嘴角這才勾上一抹淺淺的笑意,連帶望向慕丹楓時,神情不由得和藹了許多。
“在下慕丹楓,是個江湖郎中。”
等以慕丹楓說完,司馬穀主便開始沉默了。就在白葉靈他們一幹人以為他要一直這麼坐下去的時候,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同時司馬即推開門走了進來,將幾碟小點心放在桌上。等司馬即上完茶點離開之後,司馬穀主才朝著白葉靈望了望,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到白葉靈的麵前,朝著地上跪了下去。
“穀主,你這是……?”白葉靈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可是縱然她跳了起來,司馬穀主也依然朝著她拜了下去。
“司馬山河在此見過老祖宗。”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白葉靈的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紀祈安冷淡的臉上終於閃現了些許錯愕。
白葉靈苦笑,反倒是冷靜了下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起來吧。”
她話音落下,司馬穀主才從地上站起來。
“老祖宗可有需要山河幫助的地方?”
白葉靈皺眉。雖然說司馬山河是幫助自己,但真要她將穀中穀的這些人帶出去,多少讓她膽顫心驚,還是算了。
“那倒不必,我隻想知道關於葛家的事情。聽你的口氣,好像知道葛家的事情。”
司馬山河臉上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脫口問道:“難道老祖宗不記得葛家的事情了嗎?”
白葉靈皺眉。她應該記得葛家的事情嗎?可是從那道殘影那裏接收來的記憶裏根本就我沒有葛家的人出現啊?
“我說實話,我不是你們司馬家的老祖宗,我隻是得到了創世寶鑒,你可以不必對我這麼尊敬。”
“能得到創世寶鑒的就隻有老祖宗本身。”司馬穀主笑了笑,起身走到一個抽屜裏拿出一張畫像,遞到白葉靈的麵前。白葉靈接過,順手展開,隨即呆了呆。畫上的是兩個人,其中之一是當初在影像裏看到過的那個白葉靈,而另一個則是司馬昊晨。
“這畫?”
“這畫是司馬家的祖宗留下的,說是若是老祖宗回來了,就將它取出來,交給老祖宗。”司馬山河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司馬昊晨望去。司馬昊晨皺了一下眉頭。他也看見了,那張畫上站在白葉靈旁邊的,的確是自己沒錯。
看到畫像的一瞬,白葉靈突然間明白了,原來司馬穀主親自替司馬昊晨開門還有另一層的意義,那是對祖先的一種尊重。但是……
但是現在的司馬昊晨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那個陪在女神身邊的人,現在的司馬昊晨什麼也不記得,根本就隻是另外一個人而已,司馬山河這麼做有意思嗎?
突然發覺畫軸有些奇怪,白葉靈伸手朝著軸芯摸去,突然眼前白光一閃,她仿佛覺得自己被拉入到了畫中,畫裏的畫麵像是倒帶一樣不停地倒退著,一直退到她第一次看到與司馬昊晨極相似的那個男子時為止。那是……遠古時期的女神與司馬家的祖先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那個時候的女神還不能說是女神,隻是一個即將成年的少女而已。與那個姓司馬的人相遇,是改變女神這一生的際遇。因為原本的女神,其實並不會武功,也跟其她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同。是那個叫司馬的少年,教會了她武功,改變了她的一生。最重要的是直到這個時候,白葉靈才發現在女神的記憶裏,擁有的居然是類似於現代社會的記憶。女神也是從未來穿越到這個時代的人?如果是那樣,那就足以說明為什麼她所見到的字都是她所熟悉的字了,也能夠理解女神為什麼不能接受命運對自己的安排了。
顯然,姓司馬的少年卻是屬於這個世代的人,不,準確說他的身份很神秘。明明是生活在類似於原始社會一樣的以族分類的世界裏,他卻是獨自一個人。沒有父母,也沒有族人,從出現開始就是一個迷。
女神從他這裏得到了神秘的武學,並且融會貫通,之後有了反抗等待自己命運的機會,帶著自己的族人爭戰周圍的種族,平定所有的猛獸,改善環境,並且建立了國家和有序的體製。讓社會從原始母係階段進化到現在這種時代。
但是事情並沒有因此完結,女神陷入到了感情的糾葛裏,最後她留下一個謊言,跟著姓司馬的男人隱居在這穀中穀。穀外的人沒有進來,也進不來,所以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折穿這個謊言,直到女神知道三位少年守在穀外,靜靜地等待著。女神被感動了,想要回應他們的感情,但是卻做錯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同一個靈魂不可能在同一個時代存在兩個,所以才發生了那個意外。
原來……從一開始,司馬才是真命天子,而且真正能被稱之為神的也不是女神自己,而是那個與司馬昊晨極為相似的遠古迷樣男子。
白葉靈皺眉,緩緩地睜開眼睛。紀祈安和宇文慕廉正焦急地望著她,而慕丹楓則替她把著脈。軒轅皓卻不在宇文慕廉身後,而是在另一邊扶著司馬昊晨。
“我沒事。”白葉靈笑了笑,站起身,這個時候司馬昊晨也剛剛睜開眼,兩個人的視線不經意間碰在了一起,頓時白葉靈愣住了。那眼神已經不再是司馬昊晨平靜無波中帶著些許憂鬱的眼神了,而是非常非常深沉並且溫柔的眼神。那眼神像泥潭一樣,不僅讓人看不清深淺,也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