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爺們一點(2 / 2)

母親走過來:“你別說這種話了。”

繼父指著陸晉鵬說:“你看看你兒子這副窩囊廢的樣子,還不讓人說?”

“那你要我怎麼樣?”母親說。

“確實,你也沒辦法。”繼父說,然後同情地望向陸晉鵬。“說實話,也不能怪你,誰叫你老爹就是個窩囊廢呢?對吧,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對於繼父長期以來的奚落、挖苦,陸晉鵬本來已經麻木了。但今天,他竟然說到了自己生父頭上。陸晉鵬的胸中燃起了一把火,他睜大雙眼,憤怒地瞪著繼父。

“你說得太過分了!”母親也怒不可遏。“人都死了,你嘴上就不能積點兒德嗎!”

“怎麼,我說錯了嗎?”繼父望著陸晉鵬,挑釁地說道,“你自己說,你老爹是不是個窩囊廢?想學人家做生意,結果被騙光了錢,就像個女人一樣上吊自殺了。這些不是事實嗎?我冤枉他了嗎?”

陸晉鵬全身顫抖,喉嚨裏湧起一股血的滋味。他眼裏迸射出忿恨的火光,一字一頓地說:“不—準—你—侮—辱—我—父—親。”

繼父盯著他看了幾秒,問道:“你這樣看著我,想幹什麼?”

陸晉鵬沒有說話,隻是瞪圓一雙眼睛看著繼父那張醜惡的臉。

繼父和他對視了一陣,突然抬起手掌一耳光扇到陸晉鵬臉上,將他打得一個趔趄,險些沒有站穩,倒在地上。

“你打他幹什麼?!”母親吼了繼父一聲,走過去扶住兒子。陸晉鵬甩開母親的手,臉上雖然火辣辣地疼,但仍然像之前那樣怒視繼父。

“對了,就是要這種情緒。”繼父向陸晉鵬走過去。“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那就來呀,動手打我呀!你那個窩囊廢老爹沒教你的事,我來教你!”

陸晉鵬今天晚上第三次聽到他說自己父親是窩囊廢了。他現在不僅想打他,連殺了他的心都有。但也隻是有“心”而已,沒這個膽,更沒這個本事。繼父身形魁梧、膀大腰圓,真要動起手來,他對付自己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

繼父走到陸晉鵬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憐模樣,過了一會兒,搖著頭說道:“你兒子果然是個沒種的東西。這樣刺激他都不敢動手。看來,隻有一輩子被搶、被欺負的命了。我是沒轍了,教不會。”

這時,樓下衛生間的門開了。繼父的親身兒子——陸晉鵬同母異父的弟弟陸昊從衛生間出來了。陸昊今年十二歲,長得跟繼父一樣高大健壯,盡管比陸晉鵬小十歲,卻高出一個頭。這小子在家洗完澡從來都是一絲不掛就走出來。現在也是,他一身濕漉漉的,甩著胯下那玩意兒就大刺刺地走了出來。

“哥哥又被搶了?”陸昊幸災樂禍地走過來,像對待小弟一樣笑嘻嘻地拍著陸晉鵬的肩膀說,“沒關係,下次我給你當保鏢!”

陸晉鵬厭惡地把陸昊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懶得理他。

“哈哈哈哈!”繼父開懷大笑。“不愧是我的兒子!有種!”

“陸昊,跟你說了多少次,把衣服穿上再出來!”母親嗬斥小兒子。

陸昊衝母親做了個鬼臉,回自己房間去了。繼父看著兒子的大白屁股,讚賞地說:“這才是男人,不拘小節!”

陸晉鵬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在繼父眼中,他在這個家裏的唯一價值就是襯托弟弟陸昊,以證明繼父的優良血統和遺傳因子是多麼出類拔萃。而這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很多時候都是從侮辱、嘲諷自己這一過程中提取的。

陸晉鵬非常清楚,在這個家裏,自己和母親是弱者;繼父和陸昊是強者。自從母親改嫁,他就一直活在這種陰影之中。這種生活讓他感到絕望,他無數次地想反抗,但以他單薄瘦小的身軀,能做什麼呢?

如果有一天,上天賜予我力量……陸晉鵬緊咬著下唇,咬出了血。也許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