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完畢,尤樂趕往月宮,月神不在宮中,無燼當然也不在此處。尤樂有些悒怏,正要趕到禺疆的和風宮,忽聽到銀河旁傳來一陣幽揚的琴聲,她趕了過去。正是無燼在撫撥琴弦,修長的手指一挑一勾,弄出許多玄妙,音韻清婉欲絕,如萬壑鬆濤,戛玉鳴珠。月神在一旁翩躚起舞。
尤樂席地而坐,觀看月神舞蹈,想起了一句詩:翩翩舞廣袖,似鳥海東來。她的舞似乎與無燼的樂曲不太相配,宏壯磅礴的樂音正當搭以強健有力的舞姿,月神的舞卻過於纖弱無力了些,像一隻躲在林中的小鳥,想飛卻又不敢飛出來。
尤樂笑出了聲兒,想起了坐騎阿陵曾經說過的那句話:烏鵲怎與鳳凰爭,鵓鴿敢和鷹鷂敵。
萬丈穹廬神醉,星影搖搖欲墜,這般美輪美奐的光景,卻搭配這這麼不相稱的音樂和舞蹈,尤樂歪起嘴巴,顯得不屑一顧。
“你又在想什麼?嘴巴翹那麼高,誰惹你了?”驀地聽到無燼的聲音,尤樂偏著頭看著他,小聲兒對他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無燼笑了起來,點了點頭,“不用這麼小聲兒,月神已被我差走了。你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當然有道理了。”
“那你想出什麼好點子來與這美景相配?”
尤樂說,“本公主高歌一曲,你最好洗耳恭聽。”
尤樂婉轉歌喉,歌聲淡雅清新,如春的來臨融化了積雪;輕盈靈動,如翻飛的蝴蝶點綴了綺夢;雅致飄渺,來如春夢去似朝雲,不可捉摸,無跡可尋,祥和與寧靜中有無法掩飾絲絲淳樸的憂傷,也不失去達觀與盎然的生氣。此曲當真隻應天上才有。愁苦的聽之舒散眉彎,喜悅的聽之手舞足蹈,鬱抑的聽之紓解憤懣,衝和的聽之如醉如癡。
無燼聞之,情懷顛倒,已然醉了。少頃,他問,“是你在唱歌嗎?”
“是啊。”
“我是問,三百年前的歌聲,在薄命岩,我聽到的歌聲,是你在唱嗎?”
“是啊。”尤樂點了點頭,“姑姑說過,天鵝的歌聲可以撫慰逝去的靈魂,所以我就唱了。希望雲熔與合湘女能夠在那一刻不要太悲慟,即使隻有一絲安慰也好。”
無燼盯著尤樂,瞬也不瞬,尤樂心頭自是欣喜,但被盯得久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你別這樣看著我了,我臉上的癰還沒消呢。等我的臉好了,你再盯著我看,好不好?嘻嘻。”無燼腕上的紅絲又開始作怪,這次他緊抿了嘴唇,皺起了眉頭。尤樂驚訝道:“我又沒親你,怎的紅線又開始折騰你了,你這個到底是什麼,幹脆我用葫蘆給你燒了。”
無燼站起身來,“葫蘆可燒不了它,時候不早了,你該去熏你的臉了。”說罷,刮起一陣風,消失在尤樂麵前。
尤樂撇著嘴說:“跑那麼快做什麼,隻有妖怪才刮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