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坐在海岸邊,那感覺,讓人想到了四個字。
天涯,海角。
悲壯般的浪漫,讓人覺得震驚極了。
他看著她,說,“吃啊。”
真的要吃嗎?她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默默的點頭。
之後,身後的棧道上,原本後半夜就會關掉的燈,一盞一盞的開了。
她看見燈光下的木頭棧道,彎彎繞繞的,吃好了,他拉過了她,繼續向前走。
她說,“還去幹什麼?”
他仍舊靜默不語,隻是帶著她前進。
終於,走到了棧道裏麵,她看見,停靠在一邊的雙人自行車。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趁著黑夜的眼,仿佛是久釀的葡萄酒一樣,醇厚深情。
他不說話,隻是走過去,拉出了自行車。
她說,“啊?不是要騎這個吧……”
他不說話,而是直接翻身上了車,回頭看她,說,“上來。”
她想起白天看著那些陽光四射的孩子們騎車,不管不顧,風風火火的年紀,真的很讓人羨慕。
而到了她這個年紀,許多年輕人隨便可以做的事情,卻都不敢再做。
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覺得這個年紀,不該做這個了。
但是,究竟是哪個規定了,哪個年紀,隻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哪些事呢?
心裏那麼想著,卻不敢那麼瘋狂。
她以為不過是自己一想而已,沒想到,它現在竟然帶她來騎自行車。
他見她不動,又伸出手來,“過來,怎麼,不敢嗎?”
她笑笑,有什麼不敢,反正現在,都不會有人看見。
她跟著他,坐到了後麵,他說,“坐穩了,開始了哦!”
她一愣,隻覺得一晃,真的已經出發了。
坐著車,風更呼嘯著吹過耳朵,鼓動著耳膜,木頭棧道在下麵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兩個人騎著車,他在前麵,她在後麵,沿著棧道一直轉著圈。
他大聲的說,“讓我來騎,你抓緊。”
她也高聲回應,“嗯,好。”
然後雙手抓住前麵,他控製著車子的方向,她隻看著他,仿佛所有的風景都變得沒有顏色,整個世界的風景,就隻剩他。
雖然,他沒有森姆那樣的熱情的告白,沒有浪漫的訴說,雖然,他隻是無聲的抒寫著他給她的浪漫,但是,一切都已經足夠。
她知道,他為她做了很多,曾經不能做的,不屑做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做的,他都一一的為她做了。
她微笑著,看著他的脊背。
她緩緩的,伸出雙手,迎著風,呼了一聲,“偶也……”
風溫柔的吹拂過臉頰,仿佛上帝之手親昵的撫摸。
他聽到她歡快的聲音,微微側目。
親愛的,我們相愛,我們是幸福的。
我們的幸福就是。
有些東西,我不說。
但是我知道,你都懂……
如果是這樣,那麼,即便下一秒是世界末日。
有你在我的身邊, 一起生,一起死。
一切就已經足夠……
* 這時,前麵忽然一個下坡,他車速控製不住,先是微微抖了抖,她不覺有什麼。
可是下一瞬間,整個車子便向著另一個方向摔去。
“嘭”的一聲,世界好像忽然翻了個麵,她被摔的腦袋發暈,那一瞬間,真的好像看到了星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被拉進了一個懷抱。
“小衍,你怎麼樣了?”
宋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沉……沒事”
他看著她迷蒙的眼神,陰沉的眉皺成了連綿的小山,再不說什麼,隻是一把的抱起她來,“走,別動,我帶你去醫院。”
她看著他,“真的沒事的……”
他卻好像沒聽到一樣,隻是橫抱著她,固執的,快速的,向前走去。
足走了半個小時,才終於到了小鎮上的小醫院。
“開門,給我開門。”
他大力的錘開了門,然後在兩個值班護士詫異的目光中,將她徑直抱了進去。
放下了她,他說,“看看她有什麼不對。”
一個護士卻驚訝的說,“啊呀,先生,你的腳在流血呢。”
他卻冰冷的看了一眼,抬起頭,寒霜般的目光,盯著那護士,“我讓你看她!”
宋衍一驚,忙說,“啊,暮沉,你流血了嗎?”
醫生忙來給她看,按下了她,給她量血壓,做檢查,力氣大了點,宋衍悶哼了一聲,林暮沉一把抓過了那醫生,“你會不會當醫生!”
醫生被他那陰沉的臉色嚇的臉色蒼白。
“我我我,檢查一下……痛痛痛,痛就告訴我……”
宋衍也忙說,“暮沉,沒事的,剛剛是我沒注意,你讓醫生檢查啊。”
林暮沉這才沉著臉放開了人。
估摸著是他在海邊等著的人看到了他們的情景,打電話叫了人的緣故,一會兒的功夫,別墅裏的人,都一股腦的趕了過來,進門看著宋衍躺在那裏,忙問,“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一看這麼多各式各樣的人,低聲說,“看看肋骨有沒有問題。”
然後讓宋衍撩起衣服來,然而宋衍還沒動,林暮沉猛然竄進來,“你要怎麼看。”
醫生一愣,“啊?”
他看著醫生的手在做撩衣服的動作,褐色的眸子一寒,蠻力拉過了醫生,“不能看!”
醫生惡寒,“先生,先生……我隻是檢查……”
那邊程言語忙走過來,攔下了林暮沉,“哎林暮沉,你小氣什麼,人家是醫生,是有醫德的。”
林暮沉陰鷙的看了眼程言語,“我說不許就不許!”
程言語說,“你……”
他扯過了醫生的衣服,“敢看一眼,我保證明天就挖下你眼珠子!”
醫生嚇的渾身顫抖,不住的說,“不看,不看……”
三姐終於看不過去,拉過了林暮沉,說,“行了我幫她看,你快出去吧,都出去。”
然後忙將人推了出去。
幾個人出去後,宋衍不好意思的看著三姐。
三姐笑笑,“別在意,他從小就這個樣子。”
簡單的檢查過了,她出去,說,“腿上有些外傷,沒什麼大事。”
林暮沉聽了,這才鬆了口氣,然而這時,容雅先低頭看到,“暮沉,你,你的腳在流血!”
“哎呦,真的在流血,快,快醫生來。”
將林暮沉送去做了檢查,之後,林暮沉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他腳上有大片擦傷,腳骨有輕微的裂縫骨折。
醫生說,“雖然隻是輕微裂縫,但是傷了骨頭,會很疼的……要是一般人,早就站不起來了。”他看向這個不一般的人,就這樣,竟然還能抱著另外一個人,從海邊走過來就醫。
他拿自己不當肉體凡身嗎?
三姐捂著嘴,說,“那可怎麼辦,會不會很麻煩?”
醫生說,“這種骨折不像是平常的嚴重的骨折要放什麼固定和石膏,隻能自己慢慢的長起來。”
三姐說,“那,不會有後遺症嗎?”
“不要做強烈的運動,不要再折騰了,否則,傷了骨頭這種事情很難說的,等三周之後再做複查,看看是不是愈合的很好。”
醫生給林暮沉消毒包紮了腳側麵的傷口。
程言語在那邊,捏著自己的下巴,看著林暮沉,“好了,現在知道你死不了,我們也放心了。”
三姐忙打了他一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亂說什麼,烏鴉嘴。”
程言語說,“哎,混道上的不信這個。”然後卻又奇怪的說,“不過,你大半夜的帶著宋衍,跑海邊幹嘛去,私奔去?”
提起了這個,林暮沉原本木然的臉,微微一動,抬起來,威脅著看著程言語。
就知道這個人嘴碎,什麼都拿出來亂說。
果然,他自動忽略了林暮沉那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哎呦,我剛路過看了一下,又是桌子又是燭光晚餐的,你不會是躲著大家,偷偷出去跟宋衍,弄什麼燭光晚餐吧,哇,你是林暮沉嗎,燭光晚餐?”
阿辰聽了也來攙和,“燭光晚餐?嗬,這不是應該在上床開動之前才做,你怎麼完事沒上床開動,跑醫院來了,不會是燭光晚餐之後去弄什麼自行車吧,那林暮沉你也太弱了,你還真當你是十七八歲呢,吃飽喝足了不去床上運動,跑去騎什麼自行車。”
“是呢,要床上運動,也不至於這樣啊,所以比起來,還是床上運動比較安全,珍愛生命,遠離自行車。”
那邊三姐掃了眼麵色平靜,但是顯然,一雙手已經緊緊的攥在了一起的林暮沉,忙打了下兩個人,“去去去,你們別在這裏添亂了,出去吧,快出去。”
然後將兩個人推了出去。
世界終於安靜了。
她又想起了什麼,“但是暮沉,你什麼時候會騎自行車。”
林暮沉看著三姐,沉默了半天,“剛學的不行嗎。”
三姐無奈的搖搖頭。
容雅看了看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麼,轉身,也跟著離開了這裏。
宋衍是第二天才知道林暮沉也受傷了,忙來看林暮沉。
小滿正照顧他,他躺在那裏,樣子很是不耐煩。
“我不用這個,不吃這個。”他叫嚷著。
小滿撇嘴,“真是個不聽話的病人。”然後看見宋衍來了,她忙招呼,“哎,快來,快來照顧照顧咱們英雄。”
聽到英雄兩個字,林暮沉眼睛陰沉著盯著小滿。
小滿忙撇撇嘴,出去了。
宋衍坐下了,看著林暮沉,林暮沉卻隻是低著頭,像個不聽話的固執小孩。
宋衍最後還是歎了聲,過去看他的腳,“怎麼樣,疼嗎?”
他抽回抱著紗布的腳,“不疼!”
她看著他,“鬧什麼脾氣。”看了眼旁邊的藥,拿過來,塞進了他嘴裏,“快吃藥吧。”
他氣憤的叫著,“我這不是什麼病……”
可是宋衍也不管他,隻是自顧自的拿了杯子,將水灌進了他嘴裏,將他所有咆哮,都一並灌了進去。
外麵,透過門縫看著的小滿不禁笑笑,“還是宋衍最能對付他,哎,一物降一物啊,這是不是就是一種定理呢。”
容雅在後麵聽了,微微笑笑。
“不過她太不會照顧人了,這樣容易嗆到的。”
小滿說,“哎,阿暮這個家夥,就要這樣對付才行。”
她隻是看著裏麵,看著林暮沉一把抓住了在他周圍忙碌著的宋衍,眉頭一斂,冷聲說,“吃過藥了嗎。”還是那霸道的口氣,還是那冰冷的口音。
還是那竄著火苗的怒氣目光,以及隱藏在裏麵,滿滿的寵溺。
但是,是對另一個女人。
裏麵,宋衍看著他,撲哧的一笑,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