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從戈壁灘上席卷而過，整個天空再次變得清朗。
當炘從馬腹中鑽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遠處如意山偉岸的山峰！
“風沙往東方去了，這場沙塵暴真是厲害，即使是在我們家鄉也很少見啊。”
小才從馬腹中探出腦袋說道。
此時炘和小才都已經是禿瓢腦袋，並且一身馬血，腥臭粘稠。
這兩人在趕往如意城的路上看到了即將襲來的沙塵暴，但是他們四周是空曠的戈壁灘，沒有能夠抵擋沙塵暴的地方。西域的沙漠戈壁讓他們懂得如何躲避這種災難，所以他們將自己的頭發用刀削掉，脫掉衣服用包裹包起來，刨開馬腹躲入其中。
如果不提前削掉自己的頭發的話，現在出來，頭發就已經粘在自己的赤裸的身體上了，想要削掉都不容易了。
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中，有時候想要生存，需要放棄的東西遠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炘撩掉了掛在自己耳朵上的馬內髒的黏膜，看著席卷了天地的沙塵暴像是猛獸一般正在朝著東方而去，喃喃自語道：“那邊就是跑馬城了，過了跑馬城就是關內的地界了，我們也要去那裏。”
“你連那麼東邊的地方都知道？”小才有些驚訝的問道，同時他的眼中對炘多了一些羨慕與敬畏。
“這些我都是聽老一輩說的，東方不僅僅是那一條偉岸綿長的關卡，東方也不僅僅隻有跑馬城。在跑馬城的東邊還有更加遼闊、更加富饒、更加繁榮的世界，我想要去那裏看一看，我想要看到我們的父輩沒有看到過得世界。”
炘說著，拿出一塊獸皮將自己的身體擦得幹幹淨淨之後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馬已經被他倆殺死了，要是沒有這兩匹馬，也許他們就已經葬身在這風暴之中了。然而現在他倆在做的竟然是在割馬的肉，架上燒烤的家夥事，準備一場大餐了。
對於他們來自更西方蠻荒的地方的人來說，生命是值得敬畏的，但是死去的生命是不能浪費的。
幹糧還有不少，但是畢竟沒有新鮮的馬肉好吃。
馬已經死了，索性因為沙塵暴的原因，他們距離如意城的距離更加近了，他們不需要帶太多的幹糧了。
當然了這隻是他們現在的想法，所以當他們到了城中之後才發現自己隻能吃自己的幹糧，那些看起來美味的，稀奇古怪的食品都要用貨幣來交換，而他們並沒有在這個城市裏麵能夠流通的貨幣。
他們家鄉西域羅刹族基本上不跟外界有聯係，所以他們的貨幣對於他們來說也沒有什麼用處。相對落後的經濟發展形態根本就用不到貨幣，他們大部分都是自給自足，即使是有需要也都是以物易物。
所以當兩個小夥子來到了這個經濟相對繁榮昌盛的如意城中的時候，直接就被眼前那種人煙滾滾，花樣繁多的街市給弄得眼花繚亂，同時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族人竟然這麼的落後，自己與外麵的世界原來有這麼多的不同。
“我們要不然回去吧，這裏這麼多人，我們來這裏也沒有什麼事情幹，還不如早點回家省的被別人笑話呢。”
在很多人像是看稀有動物的眼神中，小才已經有所動搖。
畢竟這樣的眼神是他平生所沒有經受過的，他不知道這種眼神代表著什麼，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他心中的憋悶感和隱隱約約的屈辱感。
這些感覺都是他所陌生的，也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他雖然希望像是眼前看到的一個同齡人穿著得體的，看起來更加舒適簡潔的布衣在人群中吃著白麵的包子閑逛，但是他卻對這種新的世界、新世界的生活和新世界中的這些人有著深深地恐懼。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竟然會讓人的目光變成那個樣子，竟然會讓一個人的目光對別人造成這麼多負麵的影響與困擾。但是他知道，他就是那個受到了困擾的人。
當然了，這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們本來的長相就跟外麵的人有一些差異，他們的鼻子更加的挺拔，他們的眼窩更加的深陷，他們的皮膚更加的健康，他們的衣著更加的粗獷。
炘此時看著這些人，心中的屈辱更甚於小才，但是他看到的不僅僅是被人瞧不起，更多的是他也要成為這些人。不！他要成為比這些人還要高高在上的存在，就像是那一個！
那一個人就是他剛才看到的，身邊有四個赤裸著上身的壯漢維護著，穿著錦衣華服，眼睛長在頭頂的那一個人！
“我不走。”
炘說完之後，眼中似乎多了一些讓小才看不懂的東西。
正當小才想要說點別的什麼的時候，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叼著煙袋從旁邊的茶莊中走了出來，他的衣著一點都不比剛才炘看到的“那個人”差，所以他的身邊當然也跟著保鏢，一個保鏢，一個滿臉是疤，身形壯碩卻卻仍然很精煉，腰間斜挎著一對鉤鐮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凶神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