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不要再遇到他,他是一個那麼溫和美好的人,她真的不忍心騙。
“你情緒似乎有點低落啊。”他道,聲音裏有安撫的成分。
“你怎麼知道的啊?”她也不遮掩,隻是好奇。
他彎了彎唇角,笑的有一絲小得意,指了指耳朵:“我聽見你的呼吸,比之前沉重了很多。”
印藜水瞪大眼睛,他是怎麼辦到的?
他又笑:“你要知道,失去什麼東西就會得到更多東西,比如失去視力就會得到更好的聽力。”
氣氛一下子又有點悲傷,她斟酌了一下才問他:“恩……你的眼睛,是受過傷嗎?”
他連笑都沒變過,點點頭:“嗯,前段時間,意外事故。”
“那……”她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還有光感嗎?”
眼睛沒有光感就代表失去了治療的意義。
他抬起手抵著右眼,笑的很開心:“我是眼外傷導致的視網膜脫落,五個月前做了切除壞死玻璃體同時填充矽油的手術,再有一個月,我就可以做第二次手術,取出矽油,再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取下眼罩了。”
“太好了。”她由衷開心,也跟著他一起笑。
她總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
“謝謝,”他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印藜水沉默一下,笑著道:“你先說,你叫什麼啊?”
“宿末沉,”他很幹脆,“宿命,末尾,深沉。”
“唔,很好聽啊,”印藜水故作無謂的笑著,手心卻微微滲出汗來,“我呢,叫應小魚,答應的應,水裏遊的小魚。”
“應小魚?”他笑,“很可愛的名字啊,不過真巧,安祁鎮有很多人家都姓印,嗯,印記的印。”
“是嗎?”印藜水低下頭,愧疚的不能自已,“真巧啊……”
不等他回話,她又緩緩抬起頭:“你……是這裏本地的人嗎?”
聽見她的話,他微微笑了:“不是,我媽媽是這裏的人,小的時候她經常和我講這裏。”
她輕輕呼了口氣,才發現他似乎很愛笑,弧度溫和美好,加上這個人本身就好看,一笑,更是有點禍水了。
她是真的不想騙他,可是……
她想轉移話題,一轉頭看見了向下蔓延的石階,於是想起了那種樹,她以前從來沒見過:“說起來,剛才我說給你聽的那種……胖乎乎的小樹,你知道是什麼嗎?”
他略微回憶一下就慢條斯理開了口:“是小葉女貞。”
“小葉女貞?”她自然而然的重複,“沒聽過啊。”
“你是外地人,”他倚在欄杆上,“小葉女貞的花語是向往幸福,雖然沒有正式公布,但近幾年卻是大家都公認的鎮花了。”
“這樣?”她點點頭,怪不得。
“是啊,這裏的人都向往著幸福呢。”他笑的溫柔。
向往幸福……
頓了頓,她開口:“宿末沉……抱歉,我要先告辭了。”
宿末沉搖搖頭:“沒事,再見,應小魚。”
“再見。”她說完就轉身離開。
沒走太遠,她扭頭看向湖邊。
他還站在原地,半倚著欄杆,導盲杖被他拿在左手,一下一下掂著。
神情還是享受的模樣。
想了想,她拿起單反,把這幅畫麵定格在相機裏,然後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