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看出來啊?”花盼盼停下動作,白了他一眼。
周裴雋背著身趴著,本看不見她的表情,卻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不以為然,“我家雖然底子薄了點,好歹也是外戚,門第上也不輸你們家,”頓了頓又道,“這門親事再怎麼著也是皇上親自賜婚,輪得到你看不上嘛。”這最後半句,明顯是在耍賴,聲音也跟著模糊不清。
“你當我說的是門第嗎?”花盼盼覺得這也是個好機會,再不把話說開,都不知道以後還要再麵對怎樣被動的境遇,“我就是看不上你這做派,憑什麼總是覺得所有人都欠了你的,還總是做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破事兒?”
“我有辦法嗎我?我娘親去世的時候我還沒有世顯大,莫氏是明擺著有自己的心思,張姨娘又是那個樣子,”他本來語調還挺激昂的,脊背都挺得筆直,越說卻越弱了下去,“還有我都跟你說了,莫氏連……連那種事兒都做得出來……”
花盼盼的一腔怒火也化作了迅速潰敗的泡沫,她知道周裴雋指的是莫氏在他幼年的時候推他進荷花池的事情。
作孽啊,為什麼但凡上的點台麵的人家都有個荷花池?
為什麼有點年頭的荷花池裏一定不伐冤魂?
當年人小、體弱、智慧低的周裴雋險些也折損在這荷花池裏了,想到這裏,花盼盼不免有些心疼。
還沒有周裴顯大的時候,花盼盼還是個啥也不用擔心的小姑娘,上樹掏鳥蛋,下河去摸魚,隻要是在杭州威遠侯府的地界兒裏,她的母親柔佳長公主總是給予最大的自由和保護。
那個年紀的孩子,本能地給予所有人信任。
而莫氏,偏偏殘忍地辜負了周裴雋的信任,所以周裴雋在經曆了最初的擔驚受怕,好不容易活到了可以出門的年紀,就恨不得呆在外麵不回來了。
想到這裏,花盼盼有些心疼呢。
低頭看了看他鞭痕交錯的後背,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想起他平日裏偶然認真時露出的倔強神色,隻好調整了呼吸,娓娓道來。
“花家雖然顯赫,也不是沒碰到過艱難的時刻。”花盼盼有點疑惑地聽著自己講起婚後的第一句真心話,“你的境遇,我也不是不能夠理解。”
屋子裏點了三個火盆,祠堂後院的廂房畢竟多年沒人居住,窗戶縫兒難免漏風,上了好半天藥,又晾了許久,再不蓋上被子恐怕又要著涼。
花盼盼趕緊將炕裏的錦被拽過來給他蓋嚴實了,周裴雋顯然不太習慣,扭了扭身子,肩膀上遭到花盼盼好不憐香惜玉的一掌,“老實點,聽我說。”
“我猜想你這些年在外花天酒地,也多半是故意的。”
仿佛是被人取下了最後一層硬殼,周裴雋脆弱的心靈受到了侵犯,也顧不得傷口疼痛猛地翻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花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