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顯撫摸了一下胡須,點了點頭,也出列道:“三將軍兼通文武,深得軍心士心民心,處事中正平和,韓大人所薦甚當!”
鄧肅看了看陳正彙,陳正彙沉吟片刻,也出列道:“陳正彙亦以為,在七將軍病隱期間,宜以三將軍為首。”
鄧肅這才跟著道:“諸位人所言甚是。鄧肅附議。”
眾人一一出列,二十餘人竟無一人反對,最後楊樸、劉錡亦表讚同,歐陽適喜道:“三哥,看來你是眾望所歸啊。”
楊開遠亦不推辭,亦無喜色,站起來道:“楊開遠雖然才質平庸,不過現在國家逢非常之時,大漢處非常之變,天下首腦虛空亦非祥兆,為了避免出現糾紛,我就暫攝這執政之首。”
眾人聞言忙起身行禮,楊開遠受了這一禮之後,又道:“以眼下之事而言,大小官員仍居其位,照常辦公;非常之事,則由諸執政商議決定;七將軍所定章程,均不改易。以將來之事而言,若七將軍精神恢複正常,則執政之首仍然是他;若太子回歸,則我們當扶太子登基!在此期間,章程不能亂,局麵不能亂,誰亂,誰就是天下公賊!楊開遠在此與諸位盟誓,願與諸位一起,共度時艱。”
群臣一起道:“願與執政一起,共度時艱。”
散會之後,楊開遠便率領歐陽適、楊樸、劉錡入宮,將情況稟明完顏虎,完顏虎亦感欣慰。
這時折彥衝的喪事尚待處理,楊應麒的情況也還難說,但由楊開遠出麵暫時攝政,各方勢力倒也都感滿意。群臣散了以後,各自知會屬吏、門生,京師遂安。
相府的事情,自有宰相處理,歐陽適負責理喪,而關於與南宋簽訂和約的大事則由楊開遠提上了日程。這日楊開遠正準備召見宋使,忽然折雅琪派人匆匆來報,請楊開遠趕緊進宮!
楊開遠問出了什麼事情,折雅琪派來的使者道:“昨日皇後派人將七將軍帶進宮中,親自曉諭勸導。七將軍本已安靜了許多,但今天他看見天空烏雲密布,似乎雷雨將至,忽然又發作了,說他已經想到了辦法要出去。我們也聽不懂他要去哪裏,但他已經往宮中最高處的迎雷針那裏爬,說什麼隻要讓雷劈中就一定能穿越回去。我們拉不住,勸不住,所以皇後和公主要三將軍趕緊進宮幫忙。”
楊開遠大駭,拋了手頭的事情就往宮裏趕,在宮門外遇到了歐陽適,也是為這件事情來的,兩人見麵,歐陽適不住地抱怨,叫道:“老七這回未免瘋得太離譜了!那迎雷針是用來避雷的,他卻巴巴地爬上去要讓雷劈!”
兩人正要入宮,忽然有急馬趕到,將一份加急機密送到楊開遠手上,楊開遠一邊走一邊拆封讀看,隻掃了一眼,腳下一虛差點摔了一跤,歐陽適趕緊扶住他,問:“怎麼了?”
楊開遠揮手讓隨從離得遠一些,這才低聲道:“大宋漢中守臣易幟來附了。”
歐陽適駭然道:“什麼!這……”
楊開遠道:“不知道這是不是老七的計劃,你這就進宮去問他,我先往樞密處理。”
兩人分頭行事,歐陽適入宮時完顏虎已派人將楊應麒看住,她見到歐陽適時不住地歎氣,說道:“你快勸勸他,不要這麼瘋下去了!”
歐陽適上前看了楊應麒兩眼,楊應麒見著,笑道:“四哥你看什麼,難道你也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我瘋了不成?”
歐陽適大感迷惘,說道:“我聽你說話,看你的眼睛,確實不像瘋了,可你做的事情就是一瘋子!”
楊應麒笑道:“你們身在迷中,參悟不透,卻將我這參悟透了的人當瘋子,想想真是好笑。不過算了,你們不會懂得的。”
歐陽適苦笑兩聲,對完顏虎道:“大嫂,我有些話要和他單獨說說。”
完顏虎答應了,帶了眾人出去,四下沒人時,歐陽適才問:“老七,我問你,漢中那邊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楊應麒笑道:“那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隻要我出去重新load過,所有的事情都會重新開始。四哥,你想希望從哪裏開始?從死穀?嗯,太早了。最好是咱們兄弟幾個還圓圓滿滿,但又事業有成之時。嗯,就我和橘兒成親的那晚吧。唉,不知道這個遊戲有沒有存檔,希望有吧。”
歐陽適聽得瞠目結舌,連連搖頭,不悅道:“老七,你別和我玩了!你說,漢中的事情,你究竟都做了哪些安排?唉,我看你也別瘋了!這件事情若是你布的局,最好還是由你去做完它!”
楊應麒有些憐憫地看著歐陽適,歎道:“四哥啊,你還是不明白。你以為重要的事情,其實不重要的。真正重要的事情,在外麵呢。”
“外麵?”
“嗯,在遊戲外麵。”楊應麒道:“不過你不明白也不要緊,反正我load過之後,你也不會記得了。”
歐陽適被他氣得差點七竅生煙,怒道:“遊戲!遊戲!好好好!你嘍你的去!我不管你了!”說完便拂袖出門,完顏虎在門外問如何了,歐陽適氣衝衝道:“他還是那樣!怎麼說都不開竅!大嫂我看你也別理他了!看住他別讓他出意外就是!大漢的這片天少了他,還有我和老三頂著!”
他走出宮門以後,忽然有所牽掛地回頭,宮門之內有他的兩個兄弟,一個死了,一個瘋了。宮門之外隻剩下自己的另外一個兄弟,這往後的路,大概就要他和楊開遠互相扶持著走下去了。
歐陽適回過身來,背著閉上了的宮門,腦中忽然掠過楊應麒方才說的話來,心道:“遊戲……遊戲……這真的是一個遊戲麼?如果這是一個遊戲,那究竟有多少人在玩?哼!如果是老七的遊戲,那其他的人算什麼,老三算什麼,我算什麼?”
想到這裏忽然一拍腦袋,失笑道:“我想這些幹什麼!別被老七弄糊塗了!”一邊笑一邊搖頭,上了轎,徑往樞密院去見楊開遠。
轎子頂部忽然劈裏啪啦響了起來,似乎開始下雨了。歐陽適掀開轎簾一角望著天空,出了一會神,隨即將轎簾闔上。
烏雲底下,皇宮的城牆將這個世界分為內外兩個部分,城牆之內有個人認為自己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的一切,但這個世界永無休止的鬥爭卻依然在城牆之外持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