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裏就是黛冬城啊。”
女孩環顧四周,顯得有些茫然,畢竟那個漫無邊際的巨大城市和眼前這個荒無人煙的森林差得實在是有點大了,就好像萬籬指著一間小茅屋告訴格緋那就是穹頂王宮一樣。
“黛冬城的人已經死了,隻剩下那些依附在樹上的靈魂,就像那些樹人一樣,冷杉是這裏唯一的幸存者。不過當夜幕來臨,黛冬城會再次出現,在夢境裏。”
萬籬盡可能簡短地將這幾天遇見的事情告訴格緋,自然也包括奈奈給他的咒文,雖然在那個短暫的瞬間他的確聽見奈奈在呼喚他的名字,但那也許隻是他垂死時的幻覺罷了。
說實話剛剛他真的差點就死了,到那時格緋就會看見他死在地上,靈魂散溢的樣子。
他不希望一切演變成那個樣子。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應該跟著我,畢竟事實證明我總是與危險和麻煩相伴。而且我也告訴你了,我是為了奈奈才來黛冬城的,接下來還要出發去北疆,那邊會更加危險。”
格緋突然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道:“那你是希望我現在就回到末流城裏隨便找個男人生上一堆的小孩,安安穩穩地過完我可悲的餘生嗎?”
她係緊繃帶,站了起來,“我來到這裏,是為了我自己,我希望能過自己喜歡的生活,我可不是那種一見到危險就嚇得腳軟的貴家小姐。帶我們來的沙行獸就在林子東邊,你可以到那邊過夜,如果你不想再見到冷杉或者是樹人的話”。
“沙行獸?你們從末流城搶的嗎?”
“不,是沿途‘好心’的路匪送給我們的”,格緋離開他,隻抬頭簡單看了一下星星的方位就找到了回去的路,萬籬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天生的旅行者。
見女孩走遠,他又一次忍痛起身,走到了那成堆的黑獸屍體邊上,森林也像人一樣有著吸收上限,以至於就萬籬所見還有不少靈魂殘留在那些僵硬扭動著的屍體裏。
看起來有點惡心,萬籬的皮膚上浮起了一層冷汗。
瑩瑩的獸血映著新升起的月光在他的腳邊積聚成小小的一汪血塘,兩天之後還有一場決鬥,萬籬若是不想輸,就不能指望這些傷口能自行恢複。
即使已經快要逼近極限,他還得借助死信者的力量,甚至再次借助那些獸血的力量。否則,也許下一次格緋就真的會看見他的屍體橫在身前了。
萬籬靠在屍體上麵,驅動著那些飄蕩的靈魂不斷彙聚,緩慢融進自己的身體,這種感覺有點像是被人強塞進不願意下咽的食物一樣,先是惡心,再之後便是意識的模糊。野獸的靈魂天生不適合死信者吸收,不然他們也不會用人來當“補給”了,沙行獸之類的會是更好的選擇。
但萬籬不能吸收黛冬城的那些靈魂。
黑夜中一道一道影子自萬籬頭頂飛過,落在他的腳邊,霎時塵土飛揚。萬籬回過頭,發覺虛無就站在身後那堆小山般的屍體之上,她的氣息十分微弱,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地上是一具被強塞了大量靈魂的黑獸屍體,看起來就像是燃著金色的火焰一般耀眼奪目。
“格緋她……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所以,你要保護好她。”
萬籬抽出匕首按在自己的胳膊上,殷紅的血絲慢慢滲出,他望著地上逐漸的黑色血液點了點頭。
“當然”,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