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男孩恍神的瞬間,一柄銀白色長劍脫開手掌呼嘯著向他刺來,武器上附著的靈魂掀起層層氣浪,眨眼之間撕裂了他眼前彌漫著的金色粉塵。萬籬聽見噗嗤一聲,那劍刃透過白色的長袍,輕吟著在他身前停下。
在霎那退散開的光芒之中,他瞥見一張包裹在鮮紅色繃帶裏的猙獰麵孔,那人雙眼遍布血絲,尖銳的手指在距離萬籬脖子僅有兩三厘米的地方停下,爾後連同被長劍貫穿心髒的整個身體一並消失。
尖銳的嘶叫聲頓時響徹大廳,這些家夥已經淪為了不折不扣的野獸,要是那劍來得稍遲片刻,萬籬的脖子就會被那爪子完全撕開。
他一下接過將落的長劍,回身一劍刺死了身後撲上來的另一個入侵者。
此刻的大廳已經完全被血腥味籠罩著,紅色地毯吸足了鮮血,踏上去像是沼澤般黏膩濕滑。萬籬撿起落在地上的長袍擦了擦長劍上的血跡,他抬起頭,看著站在房間正中最後一個入侵者。
這是最後一個家夥了,而看起來他並不準備逃跑。
“你想說些什麼嗎?”冬霖拾起地上的長矛緩步逼近那人,“如果你能交代一些我認為比較有價值的信息的話,我還可以留你一條小命,黛冬城主,說話算數”。
冬霖還是那副高踞於王座之上的沉穩語氣,身為城主的他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但男人沒有理會這番勸降的話語,他微微屈膝,像隻貓一樣弓起身子將指尖的鐵刺沒入地毯,他準備繼續戰鬥。
“我想,他大概沒有什麼要對城主大人交代的……”
萬籬認得那家夥的眼神,就像他身為葬鴉時帶過的那些死者一樣,昏暗無光,盡是茫然,這些怪物大概早就被人折磨得失去了做人的本能,他們隻是實在的兵器,而冬霖注定無法讓兵器開口。
但萬籬知道怎麼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身形閃動,就在冬霖都還沒來的反應過來的短短瞬間裏,男孩一躍數步,黑光流轉的右手一拳頭砸在怪人的腦袋上。在一聲沉重悶響過後,這個前幾秒還殺氣騰騰的家夥已經翻滾著跌在五六米外的地板上,再無動靜了。
“放心,我這一拳頭打不死他的,死信者特別能打,也特別耐打”,萬籬晃晃胳膊,上前開始檢查男人的身體。
“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家夥為什麼要把全身外露的部分都纏滿繃帶?如果隻是想要隱藏身份的話,找塊布蒙住臉就可以了。”
冬霖微怔了一下,卻並不顯得特別意外,“既然你就要離開黛冬城了,北疆又是能去不能回的凶險地方,那我和你多說幾句倒也沒什麼。他們這樣做大概是在提防著冷杉,她那古怪的能力需要接觸到對象的皮膚才能發揮作用”。
萬籬搖搖頭,他可不認為這就是全部的理由了。
所有的布條都被鮮血浸得通紅,稍稍一擠還能滲出血水來。萬籬抽出短劍解開那人腦袋上的繃帶,片刻之後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收起短劍站了起來。
“現在我們大概知道他們是誰了。”
萬籬指著那被剃禿並寫滿是咒文刻印的腦袋,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在褪去了繃帶之後,男人的神情顯得更加扭曲古怪,半個臉頰還在不斷抽搐著,像是隨時都會暴起的瘋獸。
“這是個本該被處理掉的咒文試驗品,屬於一個力商人。”
“一個能帶人混進石堡的力商人”,冬霖補充道,他環顧四周,整個大廳裏僅剩下四個受傷躺倒在地上的士兵,他們受傷不輕,而靈魂的傷害想要恢複起來將會耗費相當漫長的時間,也許得花好幾年。
至於之前萬籬刻了咒文的那個試驗品,他也早在這場混亂中死去了,此刻地板上隻剩下了那件滿是血跡和破孔的褐色長褲。
“我帶你去找那個女孩,但你承諾給我的咒文,我還是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