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是需要時間的,夜巢的智慧也不是一夜之間就能獲得的”,人群前的一位老者緩慢說道,“不論是對於身為先驅者大人的您,還是對於之前離開的那些人都是一樣”。
“謝謝”,冷杉感激地看了老人一眼,緊接著她的目光向後移動,注意到人群中一個懷抱著孩子的中年母親。
現在黛冬城的天氣已經轉冷了,但他們的衣著卻依舊簡陋單薄。懷中的那個孩子看模樣大概也已經有六歲了,但似乎是生了什麼重病,顯得無比瘦弱。女人很快注意到了冷杉的目光,但她的眼中還帶著恐慌和一股子堅毅,就像一隻身受重傷卻仍想保護幼崽的母獸。
冷杉感覺有些揪心,對方看起來並非是夜巢的信徒,但她應該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帶著孩子來這裏。
“那個孩子怎麼了?”她輕聲問道。
婦人緩緩向前走了兩步,好讓冷杉可以清楚看見那孩子枯黃的臉,“一直在發燒,我找了好多巫醫和藥劑師,幾乎花掉了所有的積蓄,我的丈夫想要……他想要讓我扔掉這個孩子……”
她不再說話,轉而低聲哽咽起來,眼淚沿著臉頰不斷滑落下來。
自從北方的消息傳入黛冬城以來,城裏糧食和生活必需品的價格都在不停上漲,像婦人這樣的狀況想要維持每天的開銷想必是相當艱難的。冷杉相當了解她的父親,黛冬城同其他城邦一樣崇尚強者,所以相對應的,他覺的救濟這些無用的窮人毫無意義。
冷杉走下台階,想仔細看著那個憔悴的母親還有她懷裏的孩子。
“我在想……您是否能夠救他,或者……至少能讓他安靜地離開吧”,女人抹著通紅的雙眼,聲淚俱下。
一旁的冷杉隻能一直握住她滿是老繭的手,她也有些慌亂起來。
這是在王宮長大的她本不必要插手的,但此刻她是先驅者的繼承者,她有義務幫助她的信徒,不,不隻是信徒,她認為應該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
起初她也留戀著王宮無憂無慮的生活,向往著未來自己會愛上某個年輕的爛漫貴族或是遙遠城邦的英武皇子,但這一切都在她九歲的時候煙消雲散,從那一年開始她便不再長大,她注定要接收完全相異的一種命運。
既然就要這樣子度過一生,她也希望能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還不能……我不能像先代先驅者那樣熟練地使用能力去幫助那些受傷或是生病的人,但我也不會殺死他,如果你願意的話”,冷杉抬頭直視著婦人的雙眼,“你們可以在夜巢住下,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挨餓受凍”。
女人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惶恐了。
“但是,夜巢是不能讓普通人居住的,這,這不符合先代先驅者定下的規矩”,她雖這麼說,冷杉還是在她的話裏聽到了一點希望。
女孩回頭看了一眼剛走出大門的巫女導師,對方也是搖了搖頭。
夜巢不能讓普通人居住,因為這裏是不僅是先驅者的居所,還是黛冬城古老信仰的棲居之地,這裏不是普通人可以長久逗留的。
但女孩已經不準備改變主意了,她小心地將孩子從婦人的懷裏抱了出來。即使相對於九歲的冷杉來說,這個孩子還是顯得太瘦太輕了,沉睡的孩子微微顫動著,如果繼續逗留在寒冷街頭的話,他肯定會沒命的。
“我作為先驅者能做的實在是太少了,先前答應你的,乃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到的。我不管過往有什麼規矩,隻知道先驅者應該保護大家,所以請你不要拒絕。現在夜巢裏的人很少,如果你不嫌巫女們的夥食太差的話,想住多久都是可以的。”
一旁的老人扶起幾乎是半跪在地上的婦人,他麵露微笑地看著冷杉,輕聲說道:“我相信您會成為偉大的先驅者的,使夜巢散發著光輝的,是曆代先驅者的智慧,還有德行,您不愧於此”。
“先驅者萬歲!”有人呼喊起來。
“先驅者萬歲!先驅者萬歲!”
僅在一瞬間在場的十餘人都沸騰起來,相對於冷杉王兄巡遊時的宏大場景來說這根本算不上,甚至還可以稱得上冷清。但冷杉知道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真心實意的,這就是她最想要的。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就是她存在的所有意義,這就是她這一生應該去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