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拉個勾嗎？”
格緋突然轉身，麵朝萬籬很自然地伸出了小手指。
“要拉個勾嗎？”她再次重複道，“保證你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萬籬這才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某種他從未仔細考慮過的事情。
本來自己同眼前這家夥一路上有無數的機會錯身而過走向不同的人生，但不論堪那鎮古神的意誌還是末流城、黛冬城的暴亂如何，兩人都走在同一條路上。在這漫長道路上，他太關注自己最初的目標，而忽略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我保證自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還會……保護好你。”
他說得很小聲，就像是睡夢中的囈語般，含糊不清。
窗口透出的微光照亮了女孩緋紅的臉頰，格緋慌忙轉身抱起兩塊木板走了，緊隨腳步的流轉光彩同樣照見了女孩身上的褐色及膝布裙和白色絲綢內襯，蛛網般的寬大披肩綴著彩色的流蘇在她身周晃蕩著。萬籬突然想起過去曾聽說人說起過的一句敘事長詩。
“當你看見我，而我也看見你的時候，那是一切的緣起。”
並非是眼睛的看見，而是無數次回眸，目光撲朔閃動之時偶然撞見的那一瞥，光芒恰好落在某人的身上，微塵飛揚，青草萌生。
趁著所有人都在忙著為新來的三人準備房間的時候，待在房間裏的佚名又一次匆匆離開了船。他當然看見了待在甲板上的洛朝羽和琉裳，也撞見了剛拿著毛毯出來的暗旅和希雯，不過隨意寒暄幾句後，他還是在今天的集市徹底散去之前趕到了那邊。
遇見多少人都沒有關係，他隻是想去找一個人。
輝夜氏族一直都經營著南北疆域的生意，對於這個航線上的小城自然不會太陌生，就連登陸這裏的日期都是提前計劃好的，但是關於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東西，他幾乎是一無所知。
這有點不合理，黑獸群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前往南疆就必然會經過這邊，但是這個地方卻存在了那麼久，還有傳說中的海女，他很想見識一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這裏沒有黑獸的腥臭血液，也沒有咒文閃耀的光輝。
一個完全中立的地方，在兩種強大的力量交錯之中竟能如此自然地存在著，這片海域必然存在著一些他還不知道的事情。在很久以前，那場戰鬥，他曾看見過這裏，星辰墜落之地……
就連眼前海上的石山也並非是天然形成的，雖然觸及到的感覺很微弱，但它們都帶著與這世界的本源力量近乎同質的東西。
男孩在轉濃的霧氣中裹緊灰色的長袍，雖然是一副異邦人的裝束，過往的原住民卻沒有太留意他。大概這個地方也是不缺外地人的，而且現在祭祀海女的儀式剛結束，所有人都急著完成白天進行到一半的活或是盡早趕回家裏。
浮木搭建的窄小棧道沿著石山螺旋向上，頂上就是海女和族裏的族長們的住所了，看起來中心的柱子是海女的住所，其餘的則是用吊橋聯係著圍城環狀，有獨立向下的通路。
也就是說想要找到那個傳說的海女就隻有中心棧道這一條路。
“我說，你不用再看了，上麵住著的不是海女……”
佚名聽見身後的說話聲，有些意外，卻並沒有立刻回身。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聽聲音對方是個女子，佚名透過餘光瞥見了她有意從褐色長袍下露出的小段紅色絲帶，這是白天在高台上的那個女人，應該是部落裏的巫師之類的，或者，她就是住在石山上的海女。
“蘇醒的時候，我不能自如地隱藏力量而不被北疆長眠的那位發現，但是當最終的戰役再次開始，伽因會站在你這一邊，一如過往般。到那時候，你就會記起我的身份了，我知道這世界有那樣的存在，北疆一位，這裏三位，你要記住……”
佚名幾乎是滯住了呼吸，“為什麼是三位？還有你是……”
問題沒有說完，也沒有人回答，一陣氤氳的水汽拂麵吹過，佚名發覺自己的身後根本就沒有人，而街上走過的人們也全然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異樣，這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