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思緒像線團般彼此糾纏,夢境與現實的起點終點交合在一起,讓萬籬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他隻知道當眼中女孩的身影出現在霧海裏時候,她已經是滿臉的淚痕。
“混蛋!幹什麼突然跑掉啊!”
格緋雖然依舊是過去的那個暴脾氣的模樣,於此刻卻不知為何怎麼也止不住眼角的淚水了,“你知不知道剛剛你離開之後有一隻超級危險的黑獸跑了過去。暗旅告訴我,他說……說有一個灰火之輪的寄宿者死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萬籬看著雙眼紅腫、還在不斷顫抖的女孩,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起來是因為又一個寄宿者偶然死去了,寄生在身體裏灰火之輪的力量得到了加強,所以他先前才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也沒有變成黑獸。但萬籬說不清楚這到底是禍是福,畢竟獸血已經滲透到了他身體裏的每個角落,現在的他真的是一個行走的災難。
潮濕寒冷的空氣鑽進鼻子,抬眼看到的盡是徘徊不去的濃密陰雲,似乎天空之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明朗清晰,萬籬也不知道自己此行前往北疆是否還有意義了。
獸血的力量隨時都會占據他的意識,一切都是時間問題。
大概是因為從來都不習慣在別人麵前流下眼淚,格緋哽咽著極力止住哭泣,說道:“告訴我你剛才到底想要幹什麼,好嗎?”
萬籬看著女孩,其實他也想知道剛才格緋反複突變的情緒是為了什麼,但現在的話至少獸血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告訴她的,佚名已經說過這詛咒不可挽回了,即使告訴格緋也隻能讓女孩為他幹著急而已,真到必要的時候,萬籬需要獨自解決這個問題。
他才不想變成黑獸的樣子,也不容許自己傷害身邊的人。
猶豫片刻,萬籬還是伸出左手摸了摸格緋已經垂落到肩膀的頭發,原來從相遇到現在,竟然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其實……我覺得大概數量還不夠,所以就又去找了一頭,別擔心。”
他傷口仍然在淌著血水,而看起來雖然吸收了靈魂傷口卻並沒有明顯的恢複跡象,同時骨折了的右臂已經腫脹得很嚴重了,萬籬發覺自己的意識有點模糊,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暗旅伸手從邊上扶住了差點就要摔倒的男孩。
“有什麼事情我們進城再說吧,佚名已經通知無燼城的獵人們來收拾殘局了,我覺得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
這已經不是格緋第一次看見少年渾身浴血站在自己麵前了,她習慣了萬籬的倔強態度與自作主張,甚至習慣了讓自己於事後為他流下眼淚。所以,直到暗旅發話,她才注意到男孩的身體情況到底是有多差,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了一絲異樣。
眼前的景象泛著恍若深海湖底的淺藍光輝,風止息了。
晃眼的藍色光芒風暴般從她的意識中席卷而過,那僅有她一個人才能看見知曉的風景又一次浮現在了眼前。
萬籬和暗旅都消失不見了,她麵對著一片長著藍色發光草木的原野,呼吸間千萬隻螢火蟲在在她身邊飛舞著,像是一團浮起的火焰。在更遠處則是一間破落的宮殿,隨後,某個聲音再次出現。
“你可以趁現在去殺了他,否則這個世界將會被徹底毀滅,到時,你所見到的所有的生靈都會因為這個男孩死去。”
早在先前在無燼城街市上的時候格緋就聽到過這個聲音了,而那時她竟然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在懷疑萬籬,就那麼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