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世界黑色流沙 ?184:城下(2 / 2)

萬籬集中注意力,鷹界捕捉到了風中某些不同尋常的聲響,聽上去像是石子在湖麵上飛速打著水漂。他稍稍上前一步,頓時雪霧中爆發出了一陣尖銳絕望的呼喊。所有人都在下一秒意識到了遠處發生的事情,慌亂中隊伍開始向城牆的方向聚攏,而更多的人抽出了武器。

“收拾好東西,那些該死的怪物又要來了!”

戰士沉聲拔出了腰間的佩劍,與此同時那個女獵人也拉滿了弓縮身退回進帳篷裏,她的腰間別著把匕首,但這種近身武器在麵對黑獸時遠沒有戰士此刻手裏握著的長劍要好。不過雖然被城牆阻隔著,四周卻沒有明顯的地形障礙,應該還是能跑得掉的。

她呼喊著弟弟的古陸語名字,萬籬後撤一步抽出腰間的兩把匕首,蓄勢待發。

先前黎明之望上的戰鬥似乎還隻是剛剛發生,萬籬汲取著身體裏積蓄著的靈魂力量,慢慢催動力量咒文和和那些火焰元素,不過後者並不適合在這樣的戰場上發揮出來,他身後的那把咒文長劍也是。短短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已經厭倦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廝殺了。

這場殺戮的開端並非是神靈的一時興起或者是命運的憑空捏造,這才是最讓人惡心的地方,有人布下場棋局,像是南北戰棋那樣,而除了寥寥數十個主棋之外,餘下的這些人不過都是些增添氣氛的揚沙灰燼罷了。對神靈,是遊戲,對造物,卻是一生。

被虔誠的人們拋棄在荒野上用於獻祭的孩子、混亂中彼此殺戮的逃亡者、無燼城的敵意與虛榮……萬籬覺得自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可以殺掉圍住城邦的大半黑獸,可以殺掉那些自己討厭的家夥,但是他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事實正在變得越來越糟糕。

不仁的語言就要實現了,世界歸於毀滅,萬物新生,在舊人的骸骨之上。

第一頭衝出飛雪的是一隻帶著深紫色鱗片狀如蜥蜴的怪家夥,它身形不大,幾乎與萬籬在末流城見到的那些黑馬差不多高,但尾巴上那如狂蛇揮舞的修長倒刺卻吊著半截血淋淋的屍體,它怒吼著,閃電般撲倒了近前的一個男人,幾把斧頭呼嘯著飛向它的脊背,但怪物拖著屍體在地上四處飛竄衝撞,幾乎躲掉了所有或揮或砍的攻擊。

與此同時,更多的黑獸湧了出來。它們普遍身形小巧行動迅速,但這隻意味著後麵還會有成批的大型隊伍,怪物像是從天而降般悄無聲息地出現,片刻間便掀起了一場大戰。

古老大地上的殺戮者們像是主人般四處遊獵著奔逃的人們,萬籬飛掠而出,匕首筆直捅進了為首黑獸的心髒,相較於其他人來說他的出手異常沉重,就連手臂上的力量咒文也在扭曲攢動、滋滋作響。男孩落地回身,在一片飛濺而起的雪花中躲過了另一頭怪物的尖爪。

“萬籬,鐵索下來了!”

伴隨著蘭獵飛奔而過時耳邊的一陣低鳴,萬籬聽見背後一身猛然傳來幾聲沉悶的巨響,數十條末端係著石樁的鎖鏈轟然墜地。而眼疾手快的蘭獵已經在第一時間飛撲了上去,隊伍中剩下的三人也緊緊跟隨,雖然那東西有些製作粗糙,但眼下對於他們可就是唯一的活路了。

扭曲的匕首尖嘯著刺入怪物的側臉,斜拉轉動,霎時間腥臭的血液便四處飛濺開來,幾頭身材更為高大的怪物則在靠近城牆之前便被城牆上飛射下來的巨大弩箭射穿了身體。萬籬感覺到身後那些古老的咒文正蠢蠢欲動,看得出來上麵的人是準備清掃戰場了。

他飛快瞥了一眼遠處正在向這邊飛奔而來的人,後退兩步抓住了鋼索。

但萬籬遲疑了,他看見一個穿著黑色破舊長袍的人影在混亂的戰場中穿行,他手裏拽著幾條粗大的鎖鏈,也許是從城牆邊拽出來的,衣服下麵的堅實鎧甲在黎明逐漸浮起的晨光中散發著黯淡的光芒。萬籬不會忘記他的,那個幾天前帶走格緋的家夥。

猶豫片刻,他不再管身後的咒文,直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