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終於消隱在極遙遠的海麵上,風拂開煙塵,可以看見半輪血月懸掛在天空中。
“也許我們應該走陸路,從海祝城北方城門突破要比乘坐伊光氏族的船隻安全得多”,亂犬嚼著嘴裏食物,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況且現在入夜了,海祝城所有守軍都被那些修士堵在海心之門前麵,你也聽到看見了,爆炸和衝天而起的火焰直到現在也沒停下。”
萬籬盯著木桌上的燭焰沉默了會兒,搖搖腦袋:“我會在這裏繼續等下去。”
他們躲在距離海心之門還有較長路程的一所廢棄民居裏,修士們的侵略已經失控並轉變為徹底的屠殺,所有被認定有威脅的人都無法躲過圍捕。而港口的守衛軍大概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不過航船依舊沒有出發,畢竟,伊光王室不得不考慮來自天空的威脅。
即使在屋內也能察覺到地麵的震顫,灰塵落下,空氣中彌漫著土壤的焦糊氣味。
“你知道我們沒義務陪你們送死,但是同為試驗品,我很想聽聽你的理由。”
嶄新的築石被萬籬隨意塞進口袋裏,他屈身從碎石中揀起另一塊,繼續重複先前的雕刻動作。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而他也不願意告訴其他人這些小石頭的作用,隻是說這是自己保持專注的方法而已。許久,他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土,將匕首擱在桌麵上。
“因為,渡舟並沒有攻擊伊光氏的船隻”,萬籬想了想,“他們對這裏的舊王還有所期待,海心之門隨時都會被攻陷,但我相信船上的人會沒事,特別是,那上麵有輝夜家族的人。”
若幹年後萬籬在黛冬城破敗的廢墟之上遇見佚名的時候,輝夜家族正是繁盛時期,那麼在原有的曆史中,輝夜家族肯定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至少他們同樣停泊在海心之門後麵港口的商隊不會全軍覆沒。最正確的路線是,帶著奈奈上船,然後找到幼時的佚名。
記憶裏,伊光王就是在港口自殺的,此刻北疆就是在等待著這樣一個殺雞儆猴的機會。
奈奈還在房間裏休息,她之前的傷口仍需要短暫時間來適應死信者的力量。萬籬像其他孩子一樣吃了點食物,又繼續擺弄築石,這裏的東西對於試驗品來說還很新鮮,大多數靜室的孩子都隻記得那些宮廷裏帶出來的變質食物了。不過,萬籬並不是很在意這些。
他在等待亂犬的回複,沒有他們的幫助的話,想要安全進入海心之門會很困難。
房間裏的熱鬧氣氛逐漸沉寂下來,男孩環顧四周,也沒花多長時間思考。
“我們會從北方突圍,修士的進攻已經快要結束了,海祝城外圍不會再有大量的敵人,而且我們人比較多,從那邊過的話相比之下更不容易被人發現。靜室已經損失了不少人,其他的幾個組織的人也不知道去哪裏了,花塢閣就剩你們兩個了,畢竟,我認識那個女孩。”
萬籬轉頭看了看內間虛掩的房門,他擔心奈奈會聽見這些話,用死信者的聽力。
“我打算把所有的試驗品團結起來,我們擁有力量,隻要有足夠多的人就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做成一番事業,而如果花塢閣的領導者願意站在我這邊的話,事情也會好辦很多。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多考慮一下,或者,至少讓那個女孩聽聽我的想法。”
“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簡單,而且”,萬籬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石子,“我有自己的理由。”
“希望不是愚蠢的理由”,亂犬站起身對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喂,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我們去北門,有誰進入穹頂之前是住在海祝城的?有誰知道最近的路嗎?”
有人報了個名字,但是萬籬聽不清楚,因為這裏隻是回憶,他隻知道奎占和亂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