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上的遮蔽咒文沒有再起作用,萬籬抬手,極為輕易便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
與北疆那些通過築石汲取力量的咒術師不同,南疆的戰鬥咒文大多自使用者身上抽取靈魂來激發力量,因而某些強大的文字僅需數十秒鍾就能讓其寄宿者虛脫,甚至徹底昏迷過去。多數死士不會輕易使用能力,畢竟,咒術爆發後的短暫疲憊期很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
而眼前的少年,萬籬緊緊扼住他的喉嚨將其整個拎了起來,他明顯已經失敗了。
不遠處的客人連同場地內的奴隸都有些不安,他們不斷交頭接耳,雙眼朝著整個建築的出口方向望去,甚至,其中幾個已經搶先邁開步子,而剩下的,卻仍有些不安地看著萬籬。
決鬥場外隱隱響起的密集腳步聲很快便揭示了混亂的緣由,戰鬥並不漫長,卻還是引來了駐守在這附近的守衛軍隊。但萬籬搶先一步,扯掉黎心的兜帽,連同那些簡單纏繞在臉上的黑布一道扔在地上,男孩啞著喉嚨尖叫著,極力掙脫,但萬籬的手堅實得像是鑄鐵般。
舊布條之後,錯亂的黑色咒文從少年脖子的位置向上蔓延開來,直至發根部分,秘密麻麻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圖案,隻不過脖子以下的部分仍被繃帶纏繞著,萬籬看不清楚。
的確是死士,但放眼穹頂,能夠邀請死士為自己服務的人並不多。
不知道為什麼萬籬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某個男孩的身影,他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主人,衛隊來了,我想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比較好。”
身後顏鈺也早早結束了戰鬥,雇傭兵在體型和身體素質方麵都碾壓了常年呆在高牆之內的死士,但那孩子並沒有被殺死,隻是昏迷過去了,萬籬的死信者本能並沒有被激發出來。
“所以,如果守衛軍來了,會對我們不利嗎?”
萬籬頗為失望地晃了晃手中的少年,也不再多說什麼,手指鬆開,黎心便整個人摔在了地上。男孩漲紅了臉,咳嗽著開始劇烈喘息,看樣子似乎連再度站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環形的決鬥場也曾有獨屬於它的輝煌時光,所以偌大的場館並不隻有一個出口,他們正麵對著的方向,朝向新雨後頗為寂靜的貴族居住區,那邊也許少不了衛兵,但肯定好過傻呆在這裏被人逮到。萬籬踩踏著成排的座椅,開始奔跑起來,他知道顏鈺跟得上。
但莫名的,他其實並不想要逃跑,他覺得不需要逃跑。
寧靜的城市對他來說是種限製,若是在數年後黑獸橫行的黑暗年代,他完全可以直接展開翅膀離開這裏,強大咒術會將所有試圖阻止他的力量燒作焦土,恰好,那也是巫蝶喜歡的方法。作為繼承者,萬籬無疑是知道當初迷森部落發生的事情的。
所有的事件都是場戲劇,最終將神侍巫蝶導引向萬籬的獠牙,他其實早就被人發覺了。
萬籬隻擔心自己此刻的行動也被人完全計算在內,他不願意殺掉與自己同源的死士,但雇傭殺手的人很明顯是個不得不解決的問題,如果在對方眼裏,萬籬已經成為了必須要處理掉的麻煩角色的話,很可能,他知道的消息也不在少數,盡管萬籬自以為自己並沒有暴露。
除非是那個拐賣孩子的家夥,泛著迷霧的巷道裏,那張求饒的麵孔,那個人。
遮蔽咒術幾度閃爍,萬籬牽住顏鈺的手,猛然轉向,鑽進了邊上的狹窄巷子。
雇工們對於新加入逃亡隊伍的兩人很是戒備,而恰好,咒術師也不打算再跟著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