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淵在萬籬的麵前逐漸延展開來。
他微微轉動因為長時間刻畫咒文而有些酸痛的手腕,眯眼打量著出現在房間祭壇下方的那個幽暗洞口。此時時間應該已經過了黃昏,窗外的光線很是昏暗,目光僅僅掃過十幾節階梯左右萬籬便已看不清前麵的路了,此刻的他正在階梯的正前方站著,等著主祭的話。
“如果你想要詢問我的就是遺跡的入口的話,現在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主祭轉過身,背對著後方牆壁上那幅瑰麗雄偉的金色掛畫,壓在機關上的手指頓了頓,繼續說道:“但在你進到這裏之前,我還是想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因為,在這座遺跡的盡頭有塊鐫刻著古老預言的珍貴石碑,我繼任鳳凰城的聖殿主祭的時候曾有幸見過,那上麵預言稱今年將會是終結之年,我不清楚終結之年對於帝留城的神靈來說意味著什麼,隻知道如今,北方的大陸必然是危險重重,帝留城的人應該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鳳凰才對。”
“事實上,我的確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
萬籬略顯苦澀地揚了揚嘴角,如果不是在鳳凰再度看見饕餮之齒的尖碑,他說不定真的會在南疆同那些黑獸耗上幾個月的時間,因為理智告訴他自己能做的其實很有限,和黑山對抗的前提至少得是千年晨星死傷殆盡,但到了那個時候,估計這個世界毀得也差不多了。
他要是帶著迷森呆在這裏,或許還能夠救些人。
“有意思,知道道路,卻不知道是否應該前行嗎?”
“或許遺跡深處的東西能幫我做出決定,所以我才想要過來看看。”
這次主祭沉默了差不多半分鍾,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我曾聽人說過,如果隻剩下最後的選擇了,那必然是最好的選擇,然而最為困難的並非是沒有選擇,是空有選擇卻不知道該如何選,不過既然已經是終結之年了,或許你再次上來的時候,便會想明白。”
萬籬眨了眨眼睛,腦海中逐漸浮現起那座黑沉大山的影子。
然後他向前走進了那條黑漆漆的通道,通道本身由那些黑色的尖碑構成,每個麵上都鐫刻著咒文的印記,伴隨著他的邁步,後麵的世界,連同光連同聲音連同對生靈的感知,全都緩慢消失了,萬籬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黑暗領,細沙在他的腳邊奔流著。
誇亞世界的許多教派都認為在封閉感知的環境裏有利於進行冥想,踩著那些古老的石塊,萬籬的腦海中逐漸冒出了很多很多的想法,其中有死信者吸收來的那些靈魂的殘缺記憶,有逝去的千年晨星們留下來的意誌,也有他這十幾年來的所思所想。
無數道念想彙聚在一起,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走在一個完整的世界裏。
然後那句話便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那個聲音說道:“想要打敗神靈……”
“就必須要像神靈那樣思考,所以,如果想要決定成敗,你眼中便隻能有成敗。”
“如果你選擇去拯救身邊的人,去幫助那些被黑獸圍困的城邦,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些事情上麵,如果你不關注成敗,那麼在這之後,也不應該再去關注成敗。隻是如果你想要獲得勝利的話,你就必須拋棄掉那些無關的東西,如果不能拋棄,如何成為神靈呢?”
“神靈是什麼,你在這個世界仰望他的姿態,與他在世界頂端看著你的樣子,相同嗎?”
“在他的眼中,你們都是可以被創造的,但在你們眼中,他卻是獨一無二的。”
佚名的身影突然浮現在萬籬的腦海裏,男孩微笑著,臉上看不出絲毫真實的情緒。
“想想看如何才能成為神靈,我曾經說過,總要有人來做這個壞人的。”
不管是當初掀起起源塔暴亂的那個人,還是之後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那個人,這個世界之所以在不斷運轉改變著,就是因為總有各種各樣的矛盾,願望的差異像是掀起海浪的那點助力,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海上漂流的東西才能到達岸邊,故事才會有質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