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個小時之後,最後一個修士的白袍消失在了平台邊緣,四周看不見底部的深淵裏甚至連聲簡單的回響都沒有,萬籬在尖碑邊上等待了片刻,直至確認對方是真的回不來了之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倒在地上。
滿地都是不能直視的破碎屍體和變形的武器,不管經過了多少年,那幾個守衛者身上穿著的重甲還是太結實了,所以那些重斧輕斧長劍雙手重劍之類,在萬籬通過咒術強化的力量下都隻能堅持十幾下就會徹底壞掉,而相對應的,萬籬用掉了近乎一般的靈魂儲量。
不包括築石裏的那些,但不論如何,都是個很驚人的消耗了。
長時間保持注意力讓萬籬很想就這麼倒頭睡去,但周圍那些尖碑總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隻要自己稍稍閉上眼睛,就又會生出什麼難以應付的變故來。所以在躺了會兒之後,萬籬還是強打著精神站了起來,朝著平台的另一側走去。
為了防止誤傷,即使是在先前混亂的打鬥中萬籬也沒來過這邊。
與長橋對應的,平台的另一側是座數十米高的石像,象名,也就是萬籬曾經在堪那鎮地下見過的那種沙漠神靈的塑像。隻不過眼前這個是跪著的,六條腿全都彎曲著疊在身下,而在沙行獸的半身之上,那兼有人類與沙漠六手魔鬼蛛特征的上身則向前俯下。
握著石斧的雙臂垂在身體兩側,而原本用來結手印的四隻手輕巧搭於身前的石碑上。
萬籬走到那座石碑前,坐了下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斷章之書,大概有兩人之高,也就是說這裏就是先前那個主祭所說的通道盡頭了,雖然覺得僅僅兩層的防衛手段簡單了些,但萬籬也很樂意這間破事就這麼結束,再這樣下去他的處境會越來越艱難,所以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去找迷森比較好。
說起來,先前那些聖殿守護者和修士還和她有點關係呢。
石碑的最前麵是幾個簡單的字符,應該是源自古陸語的紀年方式。
隨後便是這樣一段話:“這一年,是所有舊事物終結的時間。”
“我和它都在等待著這樣的一天,隻是我知道它,它不知道我。”
“事情必須要用這樣的方式解決,將所有舊事物推翻。”
“我已經學會用神靈的目光去看待這場戰爭了,像看待一盤棋局。”
話語很淩亂,萬籬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對於古陸語的了解還不夠深入,還是因為出自神神叨叨的祭司嘴裏的預言都是這個樣子的,雖然對方的口吻並不十分像是祭司之類的人物。
但這句話讓萬籬想起了先前聽見的那句話。
“想要打敗神靈,就必須要像神靈那樣思考”,是這個意思吧。
在有關舊事物的句子之後,預言繼續寫道:“我在這個世界設立了高塔與城牆。”
“你需要了解城牆,兩道城牆,然後是這個世界的高塔。”
“讓時間循環,找到通路,吸引它,用高牆圍困。”
“南北戰棋的棋子,讓最強的白王殺死最弱的黑王。”
“讓舊世界終結。”
“拜托,快讓舊世界終結吧,可惡,如果是……”
預言在這裏戛然而止,之後的部分被一道巨大的劃痕掩蓋了,看痕跡,似乎是在很早之前就被人破壞了,萬籬站起身,突然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首先這東西根本就不像是預言,更像是某個喝醉酒的家夥的隨筆,而且南北戰棋……
那個詞語在古陸語裏麵應該是“戰棋”的意思,而在它前麵的那個詞彙是“大陸”,萬籬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就是當初佚名給自己看的那個,畢竟那小子說那個棋子是自己自創的,還是說佚名早在海祝城的斷章之書上就見過了類似的內容?
萬籬晃了晃腦袋,疲憊感再度湧入腦海。
可以知道的是,眼前這東西似乎是在提示如何擊敗黑山,並且毀掉舊世界,因為某種原因,這兩件事是要同時實現的,又或者說,在黑山毀滅之後,新的世界就回到來。
但那個主祭,萬籬可以肯定那個家夥隻看懂了那個時間標記,還有第一句……
所以寫這東西的人,是需要某個人來將這個計劃實現嗎?
“塔”和“高牆”指的到底是什麼?
“喂,我說,你難道不想知道這道劃痕是什麼東西留下的嗎?”
萬籬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極冷淡卻讓他很是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