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又見捉刀(1 / 3)

顧懷袖倒是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熟人。

馬車剛剛停下來,顧懷袖被張廷玉給扶著下來,結果就見到前麵一輛車上下來的李臻兒。她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姐,因跟明珠府的小姐有幾分交情,這一日是也來了,旁邊就是她哥哥李鍾倫了。

李鍾倫跟張廷玉見過,兩個人上去打招呼,顧懷袖則跟李臻兒打招呼。

如今顧懷袖嫁了人,作為漢家小姐之中難得的美人,如今李臻兒是一枝獨秀了。

看得出,她臉上帶著的笑意不淺,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她父親李光地說不嫁給旗人,還是挑個好的配了也就是,並沒有什麼野心。

可她未來的夫婿,肯定是個厲害人。

今兒來這明珠府一趟,定然又是要出風頭的。

顧懷袖清楚,見了她隻笑:“我統共也就在京中參加過兩次宴會,豈料第一次是在李光地大人府上,見了臻兒姑娘。第二遭來明珠大人府上,卻是又見到您了。”

“這可不就是緣分嗎?”李臻兒舉著袖子遮了半張臉,在外麵倒還有幾分嬌羞之色,她道,“上一回,張二少奶奶可是才名遠播,這一回怕也要大顯身手了。”

“我那就是瞎貓撞著死耗子,還被當朝狀元批了我字不好,這一回斷斷不會參加了。”早早地斷了這個念想的比較好,她看李臻兒也是有些擔心吧?

若是這一回顧懷袖再來個一舉奪魁,那就沒意思了。

到底李臻兒這邊還是待價而沽,否則也不會來這種場合了,對未出閣的姑娘來說,這樣的宴會也是存在著很大的機遇的。

上一回顧懷袖深為捉刀之事苦,這一回再繼續那就是個傻子了。

張廷玉在前頭跟李鍾倫說話,沒一會兒張廷瓚也過來了,他先看了張廷玉一眼,後麵跟著的是張廷玉,幾個人跟李鍾倫兄妹一起進去了。

這兩撥人都是漢臣家的,走在一起也有話聊。

至於別的地方來的,基本都是旗人家的小姐和公子了,男人們還有話聊,等到了女人們這邊就有些涇渭分明起來。

納蘭明珠家的梅園不小,靠東麵一個大花園,半片都是梅花,還有各種不同的品種。

今年梅花出了奇,開得早,他們進園子的時候,也不知道多少人已經坐下來了。

顧懷袖被安排在比較靠近男客們的位置上,剛剛坐下來就瞧見了孫連翹。

陳氏在顧懷袖的身邊坐下,妯娌合該坐在一起,這一桌基本都是沾親帶故認識的,又都是漢臣家,索性連李臻兒也坐過來了。

“前不久才見了張家二少奶奶回門,今日又在梅園見著了,小姑看著倒是豐腴了一些。”

孫連翹開口便誇了一句,不過轉眼卻看向了陳氏跟一旁的李臻兒。

陳氏麵色依舊不大好,她還惦記著今日出門之前吳氏的那些話,心情有些抑鬱。現在外人麵前不好表示出來,逢著孫連翹說話,隻上來搭話,道:“這一位便是二弟妹娘家嫂嫂吧,聽聞是太醫孫之鼎家出來的。”

聽見這一句,顧懷袖忽然心裏一動。

她索性道:“咱們這一桌,現有四,你們三位我都是認識的。喏,這一位是我娘家嫂嫂,比我還小兩歲呢;這一位是李光地大人家的臻兒小姐;這位是我大嫂。”

由顧懷袖這樣介紹了一番,眾人也說話認識了,這才開始了聊天。

吟梅宴,還是那些個吃飽了沒事兒幹的文人們想出來的消遣活兒,隔著幾桌都是漢家姑娘,有認識的人就上來說兩句話,更遠一些的卻是旗人家的小姐,說話有些高聲大氣,跟尋常人不一樣。

滿洲的旗人,跟漢家女不是一個教習的方法,聽說她們有些還會騎馬涉獵,會的可多了。

女客這邊是納蘭家的小姐納蘭容婉招待的,她先是在旗人那邊坐了一陣,這才往漢家小姐這邊來。

末了,竟然到了顧懷袖她們這裏,也不跟別人說話,隻跟李臻兒說。

李臻兒是李光地掌上明珠,不是別人能比,容婉小姐可算是給她做足了麵子的。

顧懷袖隻覺得無聊,又有些後悔出來了,可待在張家更壓抑,還不如出來跟這些個女人們聊聊。

孫連翹尚還有幾分活潑,她左右張望著,又看看園子裏的梅花,沒一會兒卻把目光放在了陳氏的臉上。

看了一會兒,她就收回了目光,卻瞥見了遠處過來的丫鬟:“這是端茶來了嗎?”

“用梅雪和梅花泡的茶,可不風雅?”李臻兒似乎早知道有這一遭,主動跟她們介紹,“婉容小姐可是個才女,跟早年容若公子兄妹情深。這梅花泡茶的法子還是容若公子想出來的,如今到了婉容小姐的手中,發揚光大了,可更甚於從前了。”

那茶水端上來,果然看見梅花瓣浮在如玉般通透的茶壺之中,又分了四隻粉白的景德鎮窯出來的白瓷茶杯來,看著薄薄的一隻,仿佛伸手一用力就會壓碎,端的是做工精巧。

顧懷袖隻暗暗心驚,輕輕在倒茶之前看了看杯底,沒有任何的印記。

孫連翹注意到了她這個動作,卻沒出聲。

陳氏跟李臻兒都是文雅官家小姐出身的,隻低頭看那茶杯之中的茶水,也沒注意顧懷袖在哪兒研究茶杯呢。

穿著青緞襖子的丫鬟上來斟茶,陳氏正要伸手來接,卻忽然咳嗽起來。

孫連翹連忙伸手來,幫她接了茶,又一握她手腕,“大少奶奶您別動,我來幫您……。”

話說到一半,聲音卻奇怪地小了下去。

孫連翹端著茶杯,似乎是愣了一下,她看向了陳氏。

陳氏奇怪:“顧少奶奶?”

“我方才想起一件事來,又一下忘了……。”孫連翹飛快地瞥了陳氏一眼,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來,把茶端給陳氏,這才端了自己的茶下來坐好。

顧懷袖是何等心細的人,陳氏顧著跟李臻兒說話,況且她也不了解孫連翹,隻以為孫連翹是在說真話。可顧懷袖知道孫連翹,雖然年紀小,可生在常年混跡於宮廷之中的太醫孫之鼎家,看著純善天真,腦瓜卻比別人靈活。

輪到顧懷袖端茶了,她也伸手接了,對方才發生的一切,並沒有作什麼反應。

一時之間,原中人都在品茶,品完茶,說說話,便有喜歡梅花的人要去逛梅園了。

陳氏跟李臻兒聊得來,又因為她身子弱,現在還不想亂走,李臻兒便留下來同她說話。

孫連翹看了顧懷袖一眼,笑著道:“我看著這滿園的梅花倒是饞了,平日裏就是個不學無術,也沒有你們知道這些風雅事,想去瞧瞧。可要找個人跟我一起去的,我一個人逛著可沒趣兒。”

“嫂嫂這樣說,不過就是想要拉一個人跟你去,最後受累的還不是我這個小姑子?”顧懷袖看似嗔怪,卻在說話的時候已經起身。

她在陳氏身邊道:“大嫂,我同嫂嫂去一趟,您跟臻兒小姐慢慢聊。”

“去吧,你早些的去,一會兒她們作詩,你可又能躲懶了。”

李臻兒笑起來,還真跟春暖花開一樣,豔色逼人,卻轉眼襯得跟她麵對麵坐著的陳氏蒼白又病弱了。

剛剛跟孫連翹攜手走出來,穿過一叢叢的梅花,離那些個歡聲笑語遠了,顧懷袖才沉了臉:“嫂嫂出來跟我一起賞梅,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吧?”

孫連翹臉色果然一變,她左右看了看,抬手捏了一枝梅,壓下來聞了一下,才又慢慢放回去。

“我剛才是被嚇住了,原隻是以為你夫家那大嫂隻是身子不好,可是細細聞的時候卻發現她身上藥味兒太重,怕是一年有三百天都有湯藥伺候著。”

這時候,就顯出孫連翹的好來了。

名醫之女,自然有其不凡之處。

顧懷袖聽著她方才說一句“被嚇住了”,情知事情定然沒這麼簡單,一雙眼底晦澀不明。她跟孫連翹往前麵走了兩步:“嫂嫂有話隻管跟我說,也好讓我這心底有點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