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來!”
麵對老板提出的要求,製偶匠人丁鈞反對之餘甚至有些惱怒。
如果是真人在台上上演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畫麵雖然能博得眼球,卻觸犯了法律,一旦有同行舉報便在劫難逃。而如果是人偶的話,目前尚且還能鑽個空子,搞不好還能大賺一筆。
木偶戲也好、皮影戲也罷,早期的偶人都需要由匠人從無到有獨立製作完成,現在工業水平發達,他們隻需要將塑料壓製完成的頭、四肢、軀幹以球關節連接、拚裝成人,再添置上衣物和妝容即可。拚裝是死工作,交給新來的學徒工即可——也就是說,匠人的“匠”,就是匠在化妝和服飾搭配這一部分。
“和正常的人偶一樣,隻不過服裝換成暴露性感的、妝容上也……”老板不明白,人偶的底料都是由工廠提供的,匠人隻需要做些後期加工即可。他專門要求供貨商趕製了一批豐乳肥臀的底料,卻不想在自己手藝最精湛的員工這裏碰了釘子。
偶人劇場的生意越做越大,而劇本模式來來去去隻有那幾套,時間一長,看客難免會心生厭倦,進賬也步入了瓶頸期。好在老板腦瓜子機靈,想到了條門路另辟蹊徑——情色表演!
“我不想做這種爛俗的東西!”
一番僵持之後,爭執結果以丁鈞一怒之下的辭職告終。
“清高又換不來錢!”門後仍傳來老板怒不可遏的咆哮聲。
其實丁鈞心裏也知道,如果老板下定決心開始走低俗路線,那麼在人偶的裝飾上略微遜色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這樣一來,作為業內一等一好手的他早晚都會因為工費過高而被掃地出門。
既然如此,哪怕小一點也沒有關係,不如開一家自己的偶人劇場。多年以來日複一日的潛心塗描裝扮也為他積攢下了不少積蓄、對於開店流程和業內行規也略知一二,加上他製偶的獨門優勢,一定能在如今遍地開花的偶人劇場之中殺出重圍。
而他唯一顧慮的便是花呼。
他和花呼是在一家不入流的小酒館裏認識的,而正因為不入流,像他這樣縮衣節食的人才能勉強消費得起。其實老板對於他工費要價過高早就心存不滿,話裏話外都在揶揄排擠他,那天,不勝酒力的他心懷苦楚地來到酒館,一不小心便喝了個酩酊大醉,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被一個裝扮樸素、卻有一頭亮麗青絲的侍女安頓在了酒館休息室。
就這樣,他認識了花呼,再過沒多久,他製作了一個和花呼一模一樣的人偶作為求婚禮物,就這樣,她成了他的未婚妻。
想到那個人偶他便滿心自豪——那是他耗費心思的得意之作,軀幹底料並非廉價的工廠製品,而是自己反複調整、熔燒橡膠模子製成;關於人偶穿著的婚紗,他也參考了不少知名設計師的圖紙小樣;人偶的妝容也是他親手精心塗抹的。
不過,有一件事卻令他犯了愁——在製作人偶的頭發時,一般都是采用化纖材料,考究一點則會使用高溫絲植入發網。而花呼那一頭青絲如娟的烏亮秀發不是任何人造材料可以媲美的。他苦思冥想了很久,最終還是花費許久偷偷收集花呼掉落下來的頭發才完成了作品。
這件作品花費他諸多心血,可謂職業生涯的巔峰之作。不過當看見花呼收到人偶時臉上驚豔羨喜的神情,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