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被光明聖子的旁征博引弄懵了。他不知道光明聖子為了說服他這個“夫子”,做了一些準備。當然,光明聖子自己也是科班出身。光明聖子看著山海,笑了笑,決定趁熱打鐵:“剛才你剛才問我為什麼要做這個房產公司,我現在告訴你真實的答案。現在這個社會,毫無疑問,權力最重要,這是我為什麼躋身仕途的原因。”
“當然,這也是我家老頭子的安排。他一直在組織部工作----我以前沒有告訴過你吧?但是我肯定不會成為一個清廉的官員,大環境不允許,我自己也不願意。我做不來焦裕祿也做不來孔繁森,我貪圖享受,我如果努力工作,隻是因為它能夠回報我。我喜歡吃吃喝喝,一天不被人簇擁就心裏空虛,可是這隻是我做官的福利,還不是我做官的真正目的。我做官的目的是什麼?很簡單,一個字:錢。”
“千裏做官隻為錢。權錢交易。我做官就是為了撈錢。可是我不會象那些最後進了監獄的愚蠢家夥,貪汙受賄,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我要通過做生意,通過看似合法的手段來撈錢。做官隻是手段,撈錢是目的。”
“這世上唯一的硬通貨是鈔票,它才真正公平,任何人一視平等,任何人拿張百元的鈔票都能夠買到一百元的東西。錢和權,是這世上最重要,最好,最值得追求的好東西。光有錢不行,富而不貴隻是肥羊,任人宰割。一個最基層的官吏就可以為難你,用各種合法不合法的手段來卡壓你,踩在你頭上作威作福。”
“權力就是金錢的護身符,保護傘。光有權不撈錢也是笨蛋。一旦哪天年齡到了,甚至不到年齡,領導看你不順眼了,一個莫須有的借口就把你下了,你就什麼也不是。失去了權力,你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沒有人會尊敬你,在路上向你媚笑招呼,沒有人再請你喝酒,逢年過節,沒有人再給你送禮,昔日的同僚會在背後譏笑你,那些受過你氣的人會欣喜若狂,尋找機會報複~~~”
“你出門隻有乘坐公車,很難再喝上高檔的酒,會為菜價肉價的上漲憂心忡忡,重新適應痛苦的平民生活,曾經的榮耀成為現在真實的痛苦。我看了很多失去權力的人的悲慘境況,我不想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我希望某天哪怕失去手中的權力,也不會同時幹幹淨淨地喪失尊嚴,憑借手中的金錢,依然能夠擁有舒心的生活。”
“所以我要趁我手中有權的時候,有理有據地撈錢。這就是我的人生規劃。兄弟,我們一起合作吧?我們先不談什麼理想,精神,單說物質,我現在應該比你要強一些吧?連我還貪得無饜,孜孜以求,兄弟豈可不思上進,固守清貧?”
光明聖子似乎是因為喝了酒,肆無忌憚地直抒胸臆,或者是有意如此。山海心中滿是惶恐,他看曆史書上說過:分享君主隱秘的心事,可能比分享君主公然的權力更為危險。光明聖子對他推心置腹,與他分享這樣重要的秘密,他覺得有報挑報李的義務,應該掏心挖肺地表示感動。
他也第一次遇上光明聖子這樣能夠把歪理說得如此氣壯的人,可是,光明聖子的話似乎也並不全是歪理,如果象電視台那樣去做一個街頭采訪,至少一大半的人會認為光明聖子說得對,說出了某種真實。光明聖子一把擁住山海的肩頭,大聲說:“走。整酒。”
光明聖子第二天派他的司機送來了大量的資料,山海忙碌了兩天,弄了一個初稿在網上傳給光明聖子,中午,光明聖子打電話過來,問他有空去他的辦公室,他想和他當麵談談。
山海有些意外,這是光明聖子第一次沒有把工作安排在酒桌。他不以為意,以為光明聖子不過是象女人一樣永不滿足,或者說是“造屋千間,總欠一間”的遺憾。
憋著勁來做這個報道,錢也出了,肯定希望這個係列報道一鳴驚人,這種心情可以理解,可是運管所不是市委市政府,小事也可以渲染得可圈可點,也沒有拾金不昧,抗洪搶險的光輝事跡,誰也不能把痔瘡描繪成海參。
山海準備了自己的應付說辭來到運管所,首先大讚光明聖子的辦公環境不錯,光明聖子不跟他廢話,開門見山地指出山海所犯的根本錯誤。新聞報道不是寫小說,抒情和議論都象是模特身上的贅肉,最好沒有。過分的拔高和宏揚也會讓所有的材料和數據顯得不真實,失去它應有的說服力。
做為記者,你不是曆史學家,不是法律工作者,不是思想導師,不是詩人和學者,不是演員和化妝師,你可以什麼都不是,但必須是一個記者。山海醍醐灌頂,由衷佩服光明聖子見識高明,遠超自己這個所謂的專業人士。
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光明聖子才是專業人士。山海汗顏,自己竟然能夠濫竽充數地在虛城在線擔任編輯工作整整一年。雖然,網站新聞跟堂皇嚴肅的報紙電視還是有一點差距。他反省自己的新聞報道,稍微文藝腔了一些,高度弄得跟雲雀的翅膀差不多。
這可能是最近受郎軒影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郎軒給他打開一扇窗戶,現在光明聖子又給他打開另外一扇窗戶,隻是這兩扇窗戶象兩種品牌的電腦一樣,似乎並不兼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