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何記者(1 / 2)

山海恭維郎詩人見識不凡,目光銳利,郎詩人的詞彙中沒有謙虛二字,回答說現在網絡時代信息海量,因為時常要將珍珠從垃圾堆中打撈出來,所以煉就一雙金睛火眼。

山海請他推薦幾本好書讀讀。郎詩人推薦《約翰*克利斯朵夫》,說寫得超級好,翻譯也跟得上,珠聯璧合。隨便發了幾句關於翻譯的見解,認為看外國小說,譯本很重要,就象吃一道當地名菜一定要注意在哪家館子吃的一樣。

翻譯靠的是譯者的文化修養,而不是靠查字典,基本上,現在看到的外國小說翻譯,最多隻是一場陡有過程的性交,絕少有那種水乳交融的愛情。他問了山海的英語水平,建議山海最好去看原作。

山海葉公好龍,十年前可能做這種文藝青年的雅事,遠涉重洋尋找“愛情”,現在隻有苦笑,含混地說大學期間看過傅雷的譯本,郎詩人誠懇地勸他有時間不妨再讀,尤其是其中《節場》一節,值得玩味再三。

山海愛國,問郎詩人能否開個本土作家的書單,郎詩人沉默半晌,坦承這是強人所難,好比想從幹田取水,他無能為力,幽默地說,這本是華夏小說家的羞恥,現在卻變成他的難堪,如果山海非要逼他,他最多推薦《三國演義》。

山海假公濟私地請教小說創作的訣竅,他這個初評評委,要甄別好幾百篇小說。郎詩人以詩人的標準進行普教,說首先是文字的基本功,文字要出色,要感性,象女人要性感一樣,好的文字要象漂亮女人一樣,第一眼就抓得住人。

小說創作不外兩件事,寫什麼和怎麼寫,他比較傾向於後者。就象善於打扮的女人,總要順眼一些。說到小說中的故事,郎詩人認為當代作家不應該再在講故事上過分糾纏,作家講故事的魔術已經被網絡終結,再怎麼編,也編造不出一個貪官擁有一百多個情婦。

而且運用MBA管理這樣的離奇情節,所以作家應該轉向努力揭示人為什麼這樣生活。同樣,這也是詩人的任務。山海問他寫作是否需要靈感,或者說靈感是否存在,郎詩人說靈感當然存在,就如水中之鰻,滑不溜手,又象是一個身上塗了油的角力者,一般人根本抓不住。

他們也談到這次網絡征文大賽,關於論壇熱火衝天的罵戰,郎詩人大笑,說不足為奇,這是文人的優良傳統,源遠流長。

郎詩人從春秋儒墨相攻開始,鹽鐵論,兩漢經學,牛李互鬥,熙寧新舊,鵝湖會,佛道之爭,國學西學,一直例舉到現在的粉絲之爭,明清之爭,中西醫之爭,中日之爭,證明這種磚戰一直存在,長盛不衰,推陳出新,山海欽佩得五體投體。

郎詩人繼續發揮,說這種磚戰實是文明的標誌,時代的進步。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要文鬥不要武鬥,網上罵戰總比現實的鬥毆好,正如外交抗議比戰爭危害小一樣。要客觀,辯證地看待,不能學孟子,來不來就把反對派的言論稱為洪水猛獸。

郎詩人甚至坦承,他看著論壇熱鬧,有一些話題甚至撓到了他的癢處,也看不慣霧樣的憂傷這種淺薄虛浮的女子,若不是自矜身份,早下場賜教了。這話若是以前,山海肯定看成吹噓,可是現在承認郎詩人說的是實情。

山海再次稱讚郎詩人知識淵博,見解高明,俠骨仁心,郎詩人不滿地回答,他不喜歡這些不著邊際不靠譜的奉承。他是一個詩人,隻希望別人讚賞他的詩歌,如果誇他其它,就象誇獎一個舞蹈演員歌唱得好一樣荒唐。

他說了一個故事,古時候有一位書生,崇拜蘇東坡得不行,有人問他,是喜歡東坡的詩詞呢,還是喜歡書法?書生答道:東坡肉。山海哭笑不得,現在他已經不會對這位狷介爽直的郎詩人生氣,他認為郎詩人就象是肚子中的腸道菌,它令你不舒服,但肯定對身體有益處,這種人值得交朋友。

這天中午,業務部兼前台接待謝小姐帶著一位身材瘦弱的女孩來到山海的工作間,介紹說是晚報何記者。

山海看著這女孩兒一張小臉蒼白得象害著病,臉頰上的雀斑仿佛一片永不消散的淚影,鼻子底下掛著一滴透明的清水兒,好像剛剛中斷了抽泣,神情忸怩,不像是單獨出來做采訪,倒像是被家長帶著去相親。等謝小姐介紹了自己,山海伸手過去跟何記者握手,明知故問:“有什麼地方可以幫何記者的?”

何記者回答希望采訪一下這次網絡征文大賽。她的聲音很小,表情靦腆得像是跟人借東西。若是換了另外一個記者,隻怕山海這時已經緊張得不行,可是何記者讓他感到好笑,靈機一動請何記者坐,他先去給她倒水。溜到財務室給薑明廣打電話請示。

薑明廣哈哈大笑,防火防盜防記者,那是政府機關,他們這種民營企業不怕,尤其是網站,知名度第一,不管記者如何報道,都是好事。他指示山海放膽應付,記者如何問,他就如何答,捅不出漏子。